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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忙的手術室裡,黑人威爾仍舊躺在手術檯上接受著治療。但憲兵隊長肖恩,卻已經被渾渾噩噩的馬歇爾抱了出去,殘存著些許焦炭旳手術檯上,也換上了新的傷員。
來不及收拾心情,衛燃接手了威爾的救治工作,布洛克醫生也回到了他負責的手術檯繼續忙碌,至於哈里森醫生,則拿上兩個新的醫療包,重新離開手術室,去外面給那些傷勢相對較輕的傷員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
陷入安靜的手術室裡,威爾突兀的說道,“是那個叫肖恩的白人救了我們。”
聞言,衛燃和布洛克醫生齊齊的停住了手,短暫的呆愣之後,像是沒有聽到一樣,繼續各自的忙碌。
“如果不是他用後背撐住了掩體倒塌的椽架,我們根本沒辦法及時把裡面的那兩大桶凝固汽油搬出來。那些凝固汽油一旦爆炸,營地裡恐怕會燒死很多人。”
威爾拿起不久前衛燃從自己的大腿上拔出來的刺刀看了看,心有餘悸的說道,“後來那些老鼠丟進來一顆手榴彈,是他把手榴彈丟回去的,順便也替我擋住了那些彈片。”
“別說了”
衛燃一針一針的縫合著威爾腿上的傷口,努力不讓自己去聯想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不去想那個對黑人抱有成見的憲兵隊長當時在想什麼。
黑人威爾嘆了口氣,不由自主的握緊了那支來自三八大蓋上的刺刀。
忙碌的救治工作仍在繼續,威爾被兩名黑人擔架兵抬出了手術室,根本來不及喘口氣兒的衛燃,換上新的橡膠手套之後立刻又投入到了下一名傷員的搶救工作中。
漸漸的,手術室外的交火頻率越來越低,聲音也越來越遠,並最終偃旗息鼓徹底恢復了安靜,而此時,手術室外也早已經被陽光重新照亮,那些傷員們也再一次住進了重新搭建的帳篷裡。
“維克多,布洛克,你們可以休息了。”
雙眼密佈著血絲的哈里森醫生走進手術室,嘶啞著嗓子說道,在他的身後,還跟著兩個已經換上了手術服的醫生以及兩個男護士。
聞言,疲憊的衛燃和布洛克醫生對視一眼,不分先後的點點頭,隨後繼續投入到了手頭上還沒結束的工作。
直到他們各自完成了傷口的縫合工作,這才不約而同的齊齊鬆了口氣,脫掉橡膠手套和身上早已被血跡染透的手術服,撤掉口罩勾肩搭背的走出了手術室,就近找了一輛卡車,各自解開腰帶對著輪胎澆出了一道經久不息的拋物線。
“真沒想到我竟然能堅持下來”
布洛克打了個哆嗦,提上褲子感嘆道,“維克多,我總算知道珍妮為什麼把...抱歉。”
布洛克說到一半,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珍妮護士已經不在了。
“該說抱歉的不是你”衛燃同樣扣上腰帶,“回去休息吧。”
“這個送你了”
布洛克從懷裡摸出一個金屬管塞給衛燃,“哈瓦那雪茄,我來關島之前買的高階貨。”
“謝謝”
衛燃接過雪茄管揣進兜裡,“我沒什麼送你的,晚上如果有時間,我請你喝啤酒吧。”
“你能弄到啤酒?”布洛克完全沒當回事,“等我們回了珍珠島之後再請我喝吧。”
衛燃笑了笑沒說話,告別了對方之後,步履蹣跚著走向了不遠處的帳篷。
然而,等他掀開帳篷門,立刻便發現了不對,這頂殘存著大量彈孔的帳篷裡可不止屁股受傷的湯姆以及從手榴彈爆炸裡大難不死甚至屁事沒有的馬歇爾,就連昨天一晚上沒見的擔架兵蘭迪也在,只不過這貨此時同樣光著膀子,而且還包著一大片紗布。
但更讓他意外的卻是黑人威爾!
他此時正和蘭迪以及湯姆玩著撲克,而他們各自身前的彈藥箱上整齊擺放的那些子彈,也暗示著這場牌局顯然已經進行了很長一段時間。
倒是馬歇爾,這貨正獨自坐在一個木頭箱子上,仔細的擦拭著一枚枚造型各異的手槍零件。
雖然這頂帳篷裡多了個黑人顯得有些怪異,但更讓衛燃哭笑不得的是,這才一個晚上的時間而已,如今不但每張床的床頭都放著一支步槍,甚至在床底下,還沿著帳篷邊緣多了一圈沙袋,尤其在湯姆的床頭,甚至還額外掛著一支湯姆遜衝鋒槍!
“你們這是...”衛燃問道一半硬生生的改口,“蘭迪,你這是哪受傷了?”
“後背”
蘭迪和衛燃碰了碰拳頭,清了清嗓子之後慶幸的說道,“昨天晚上被一個老鼠用指揮刀劃了一刀。”
“傷的很嚴重?”
“有這麼長一道傷口”
蘭迪用雙手比劃了出了一個足有三十多厘米的長度,隨後索性放下手裡的撲克牌,起身從他自己的床上拿起一把指揮刀,得意的炫耀道,“不過後來我殺死了他,而且還把他的指揮刀帶回來了。”
“算你命大”
衛燃說著看向威爾,一邊不著痕跡的打量著對方腰間新近多出來的1911手槍,以及那支昨晚自己從他腿上拔出來的日式刺刀,一邊開口問道,“你的傷口沒事吧?”
威爾趕緊回應道,“沒事的,兩個小時前哈里森醫生才幫我換過藥。”
“你呢?”衛燃看向正在擦拭槍械零件的馬歇爾。
雙眼密佈著血絲的馬歇爾抬起頭看了眼衛燃,默不作聲的搖搖頭,隨後一言不發的繼續擦拭著那支拆開的1911手槍。
見衛燃看向自己,湯姆搖搖頭,“這個混蛋從昨晚回來之後就這樣了。”
緊接著,像是知道衛燃想問什麼,湯姆拍了拍威爾的肩膀主動解釋道,“是我讓他留下來的,現在我們這裡有很多黑人傷員,威爾留下來能幫我一起安撫他們,當然,看在上帝份上,營長先生和馬歇爾先生都沒有意見。”
你倒是會想辦法...
衛燃暗自嘀咕了一句,裝作不經意的說道,“他當然不會有意見,昨天我把他扛回來的時候,如果不是威爾和他的朋友及時趕到,恐怕你都已經主持完我和馬歇爾的彌撒了。”
這番故意說給馬歇爾聽的話,果然讓後者再一次抬起了頭,並且還破天荒的嘶啞著嗓子朝威爾說了聲謝謝,甚至主動敬了個軍禮。
但他那雙眼睛裡如死灰般的絕望,卻讓帳篷裡的眾人齊齊嘆了口氣。
“馬歇爾”
湯姆丟下手裡的撲克,艱難的從床上爬起來,一瘸一拐的走到馬歇爾的身邊,“肖恩已經死了,這是上帝都沒辦法改變的事情。但我想,他肯定不願意看到你現在的樣子。”
“我沒事,我沒事的。”
馬歇爾用力撥出一口氣,動作極快的將滿桌子的零件組裝成一支1911手槍,一邊摸索著槍柄木質貼片上的燒灼痕跡一邊語氣輕鬆的自莪安慰道,“戰爭哪有不死人的,只是恰好選擇了肖恩那個混蛋而已。你們看,我都清楚的,所以不用勸我。”
湯姆嘆了口氣,朝著衛燃等人攤攤手,“讓他自己冷靜冷靜吧。這個時候上帝都幫不了他。”
“說的好像昨天晚上上帝幫過我們一樣”衛燃忍不住調侃了一句,隨手將之前布洛克醫生送自己的雪茄拿出來丟給了馬歇爾,“送你了。”
“那是因為你不信仰上帝!我的雪茄呢?”
湯姆一瘸一拐的回到自己的床邊,從枕頭下面拿起那本仍舊鑲嵌著子彈的聖經晃了晃,“我是個虔誠的信徒,所以上帝幫我擋住了這顆子彈,這是你親眼看到的!”
“但殺死朝你開槍的人的是我,另外雪茄只有一顆。”
故意插科打諢的衛燃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床上,“怎麼著?好事都是你們家的上帝做,殺人放火的骯髒事都是我來幹?”
衛燃話音未落,蘭迪便第一個忍不住笑出了聲,緊接著原本心情低落的馬歇爾嘴角也忍不住勾起了一抹笑意。
倒是黑人威爾,虔誠的在胸口畫了個十字,以至於讓衛燃都忍不住想替他念叨一句“善哉”或者“無量天尊”。
牧師湯姆張張嘴,拿起同樣放在枕頭下的那支花裡胡哨的1911轉移了話題,“上帝的事情先放在一邊,維克多,你個混蛋竟然把我的佩槍丟在戰壕裡,你不覺得該向我道歉嗎?比如來一顆雪茄什麼的?”
“你不是都已經找回來了嗎?”
絲毫沒有任何愧疚感的衛燃一屁股坐在屬於自己的床上,伸手拿起靠在床頭的,m1卡賓槍,同樣轉移了話題問道,“雪茄真的只有那一顆,不過這些從哪來的?這是給我們配備武器了?”
“是馬歇爾在天亮前帶著我一起撿回來的”
蘭迪笑著解釋道,“他負責武器,我負責彈藥,但周圍那些沙袋,是湯姆還有威爾一起弄的。”
“你們這是準備把這座帳篷弄成戰壕嗎?”
衛燃哭笑不得的問道,這多少也算是亡羊補牢了,說起來自己床上可不僅僅只是一支卡賓槍,除此之外還有五六個1911手槍的彈匣和十來個卡賓槍的彈匣,甚至在個別彈匣上,還殘存著乾涸的血跡。
再看看其他人的床頭,配置基本都差不多,除了牧師湯姆的床頭放著的是湯姆遜衝鋒槍之外,其餘三人床頭放著的,都是射程更遠,威力更大的m1加蘭德。顯而易見,馬歇爾準備這些武器的時候都是經過了慎重考慮的。
“至少下次被那些老鼠摸過來的時候,我們不至於連反擊的武器都沒有。”
馬歇爾在點燃了唯一的一顆雪茄之後總算開口加入了話題,這也讓沒話找話的眾人齊齊鬆了口氣,甚至就連威爾的臉上,都浮現出了一抹憨厚的笑容。
“雖然我不認為那些老鼠還有可能過來,但有這些武器在身邊確實安心了不少。”衛燃第一個肯定了馬歇爾的努力。
“我們準備的可不止這些東西”
蘭迪說話的同時,已經如往日裡偷喝啤酒時那樣,熟門熟路的繫緊了帳篷門。
而黑人威爾,也彎腰從他的床底下拽出來一個被毯子蓋著的木頭箱子。
隨著箱子開啟,衛燃立刻瞪圓了眼睛,這個並不算大的箱子裡竟然放了不下20顆markii型手榴彈!
“這也是你準備的?”衛燃看著馬歇爾問道。
後者攤攤手,如往日一樣滿不在乎的說道,“只是一箱手榴彈而已。”
“別說這些了”
湯姆搶過馬歇爾手裡的雪茄猛嘬了一口,隨後朝黑人威爾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刻扣上箱子蓋,重新用毯子將其蓋好之後,推回了床底的角落。
直到這個時候,湯姆才噴雲吐霧的提議道,“現在我們都負傷了,不出意外的話,未來至少半個月我們都不用做什麼事情,所以維克多,是不是該去弄點啤酒來慶祝一下?”
“那也要等我睡一覺再說”
衛燃說話的同時已經脫掉了靴子,同時也做出了保證,“等晚上吧,晚上我想想辦法,在這之前,你們最好先提前準備些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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