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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個皇上了,都說自古帝王家,最是薄情人,可說他薄情,他對自己素未謀面的母親,可謂真的疼愛。

若非此,他不會因埋怨自己害死母親,這麼多年不聞不問。

可若說他不薄情,昨日自己險些死掉,他心裡還在盤算著留著方栩,制衡餘家,絲毫不在意自己的性命。

就連那好不容易升起的愧疚,也透著試探和算計。

她喟嘆一聲,沒再去想。

隨便皇上如何,但至少齊公公此番親自下旨,確實能確保葉釗不敢再怠慢自己。

果不其然,到中午府上就命人送來了飯菜。

只是,看著是上好的飯菜,湊近聞去都是隔夜的吃剩下的餿飯。

“葉夫人簡直太過分了,只會做表面功夫,送的盡是搜的!她這是當我們傻!”吉翠氣急敗壞道。

現在是二月份,初春,隔夜的飯菜氣味不算重,但湊近了也是能嗅到酸臭味的。

竹影也冷著臉,恭敬行禮,道:“小姐,屬下去外面買飯回來吧。”

她輕功極好,買回來也快,不會錯過飯點。

葉姝華沉思一瞬,目光瞥向院門口一處陰影,點頭,“嗯,正好你去和三尋書齋說一下,這幾日我身子欠佳,接下來的畫冊先欠著,過幾日一併補上。”

“是。”

竹影剛走,葉宮氏便來了。

她笑得春光燦爛,扭著粗壯的肥腰,快步走進了屋內,瞧見那飯菜還在食盒裡,絲毫未動。

假意關心。

“華兒怎的不吃,是這些飯菜不合胃口嗎?這可是我單獨開的灶特意為你做的,都是上好的食材,我和玉兒還有老爺都不捨得吃呢。”

“夫人都捨不得吃我們家小姐更不捨得吃了,正好,這些都沒動,不如夫人帶回去慢慢享用吧。”吉翠冷著臉回懟,語氣裡盡是嘲諷。

葉宮氏眼神劃過一絲狠戾,瞥了吉翠一眼,“我們主子說話,哪裡輪到你這個下人插嘴了!華兒性子柔弱縱著你們這些奴才,我可不會縱著,今日就替華兒好好教訓你一番!度嬤嬤,給我掌嘴!”

“是,夫人!”

度嬤嬤領命直接上前就要照著吉翠臉上打,吉翠也不是吃素的,一個側身閃開,直接揚手打了度嬤嬤一巴掌。

一下還不夠,啪啪輪了好幾下。

吉翠像是在發洩心中怒火一樣,鉚足了勁使勁打,最後竟跳起來用力朝她臉上掄了去,她轉了個大圈直接滾倒在地。

度嬤嬤的臉頓時腫得老高,她捂著疼得火辣辣的臉,哀嚎喊叫。

吉翠心裡那叫一個爽。

葉姝華沒出聲,算是默許。

她自始至終都坐在椅子上,靜靜喝著茶,眼睛眨都不帶眨一下的。

身上的傷上過了殷子荀送來的藥,清涼舒爽,沒半絲痛意。

傷口不痛了,她心情本就不錯,看著葉宮氏的貼身嬤嬤被打成豬頭,心情就更加愉悅了。

倒是不打算和她計較今日這餿掉的飯菜了。

葉姝華心情爽了,對面站著的葉宮氏臉色卻氣得鐵青。

“葉姝華,你就是這麼縱著你的手下的!”她還真以為皇上封她為清雅郡主,她就真得皇上寵愛了!

過幾日新鮮勁過去,她還是那個人人嫌棄的煞星郡主!

“還是葉姝華聽著順耳些。”葉姝華淡淡一笑,抬眸,眸光清澈冷冽,似自冰山上流淌而下的溪水一般,帶著通體的寒氣。

“葉夫人來我的小院所謂何事?不妨直說。”她放下茶盞,直截了當點破。

葉宮氏見她周身那清冷的氣質,和前所未有的威壓感,眼底浮現幾絲驚訝,但一閃即逝。

想到自己來這兒的目的,清了清嗓子,暫且壓下度嬤嬤被打的怒意,揚著下巴道。

“老爺說了,你既然回了葉府,所得賞賜都得入葉府公庫,那些銀兩布匹你須得交出來。”

葉姝華冷笑,“一頓發餿的飯菜換百兩黃金和布匹,葉老爺和葉夫人果然是打得好算盤。”

她揚聲揶揄,挑眸睨向她。

葉宮氏絲毫沒半點心虛,彷彿這是理所當然,甚至,她不給飯菜這些銀兩布匹她也該拿走一般。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度嬤嬤,領人去將賞賜都搬入公庫。”

總之今日,她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

“是。”度嬤嬤爬起來,嘴裡含糊不清答了一句,隨後狠狠剜了吉翠一眼,就領著身後十幾個護衛朝偏屋走去。

吉翠急了,當下去攔,可她武功不算高,對付幾個護衛可以,十幾個根本攔不住。

葉宮氏特意挑了竹影不在的時候來,就是拿準了吉翠一個人攔不住。

她看著她這有備而來的架勢,不疾不徐,淡然道:“華國律法,凡是聖上賞賜之物歸被賞賜之人所有,無論銀錢還是布匹。若非被賞賜者用了這些東西,葉夫人,你猜你會受何等刑罰?”

葉宮氏出身宮家,自小也算是大家閨秀,這些基本律法自然知曉。

但老爺發話了,對外就說是她自願充公的,即便鬧起來也無妨。

更何況,她重傷在身,根本沒精力鬧。

而且,老爺也說了,她受的傷不輕,能不能活還是兩碼事!

現在根本不用忌憚她的身份,若她真的傷好了,到時候再說不遲。

“華兒說笑了,你自願充公的,談何刑罰?”

葉姝華淡哂,冷冷開口:“齊公公去與皇上覆命,但臨走前說了,午後還會再來複驗一遍,確保賞賜之物準確無誤。想來葉夫人是沒得過皇上恩賞,自然不知還有這一道繁瑣工序。若午後公公來了看不到這些賞賜,我不確定自己會說些什麼。”

“皇上無論怎樣是我皇舅,想來公公定然會將所見所聽一併告知皇上。”

葉姝華說得輕柔,聽得葉宮氏卻心頭一驚。

她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出,可按理根本無需複驗的。

想到這兒,她抬眸惡狠狠瞪向葉姝華,定是她故意要求的。

可今日不成,日後怕是更沒機會拿回這些賞賜了!

她有些眼紅地看著已經搬出來的上等雲錦布匹,還有血如玉,心裡直泛癢。

罷了,只要她一日在葉府,這些東西她遲早拿回去。

“度嬤嬤,住手!我們走!”

葉宮氏憋了一肚子氣無處發洩,只得使勁甩了甩衣袖,悻悻離開。

吉翠見他們都走了,急忙將搬出來的東西又搬回屋內,鎖了起來。

“小姐,你說了什麼,葉夫人怎麼走了?”

“齊公公下午來複驗賞賜,不過騙她罷了。”葉姝華言簡意賅道。

吉翠瞭然,葉夫人看著狠毒有心計,其實是個直腦子,小姐如此說能騙過她,也不為過。

這時竹影回來了,還帶回來一則驚人的訊息。

葉姝華喝了一口粥,瞪大水眸道:“你是說易先生是殷家嫡長子殷子荀?”

“正是,是三尋書齋老闆託屬下傳的信。”

得到確認,葉姝華打了一個驚嗝,擰眉思忖著。

殷子荀是華國文臣第一大家,雖然已經遠離朝堂,但殷家在朝堂上的影響可絲毫未減。

難怪,昨日在御前,殷子荀說完后皇上打量了他許久,之後神情竟然緩和了不少。

好似信了。

原是認出了他就是殷家嫡長子殷子荀。

傳聞這位殷家長子自幼體弱多病,整日纏綿榻前,但極具才華,可謂風華絕代。

十歲所賦的詩詞就已經被眾多德高望重儒家學問者稱讚,就連皇上也連連謬讚。

回想第一世,若沒記錯的話,他從不示人於前,世人皆不知他的容顏。

只謠傳他不僅才華橫溢,還容冠華國。

可具體長什麼樣,只在他十一歲那年皇上親自召見,見過一次。

雖過去了將近九年,音容有所改,但眉宇面部輪廓應該還是有過去的影子的,那皇上定然能認出他。

只是,傳言還說,他活不過二十歲。

想來是天妒英才,而今年剛好是他第二十歲。

葉姝華想到這兒,不自覺心裡浮現一絲惋惜。

他既然是殷子荀,那他對自己這般好,想來必定不是圖謀什麼了。

應該單純只是瞧她可憐,想行好事罷了。

畢竟,他沒多少時日可活,而且以他的身份,想要什麼,根本無需藉助自己。

如此一想,她對他的警惕戒備頓時卸了幾分。

不由得回想第一世,她當時滿眼滿心都撲在方栩身上,根本沒注意殷子荀在二十歲之後是否死了。

只依稀記得,之後好像確實沒再聽到過關於他的謠言。

那就是真的死了?

葉宮氏得知是葉姝華誆騙她的,雖然又恨又氣,但她院裡的竹影武功實在是高,她試了幾次都沒能搶回那些賞賜,只得先暫時作罷。

葉釗這幾日正忙著怎麼在聖上面前表現,挽回自己在聖上心中形象,根本也懶得搭理葉姝華。

葉姝華也因此,得了安心養傷的休閒時間。

殷子荀給的藥膏比上次的還要好,才短短五日,有的傷口就已經長出新肉結痂了。

同時還有一瓶祛疤藥膏,還沒用,但她聞著裡面藥草價值不菲,藥效肯定極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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