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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沙盤前,克雷發現,自己從南下以來,所經歷的,不是在包圍別人,就是在包圍別人的路上。

孿河城他搞了裡應外合,處女谷圍殲詹姆·蘭尼斯特兩千人,奔流城透過和紅叉河的完美配合,照樣是弄成了一個巨大的包圍圈。

可以說,圍三缺一這一套在他這裡壓根就不好使,因為他的目的不是擊敗對手,而是徹底讓對手一個都跑不了。

也就是維斯特洛的傳統飲食裡沒有餃子這種東西,要不然,克雷也不用費這麼多心思了,直接開一個餃子館,以他的天賦,絕對能實現金龍自由。

現在擺在他面前的,其實又是一個巨大的包餃子機會,只不過,這次充當餃子餡的,是駐紮在赫倫堡的泰溫軍團主力兩萬人。

泰溫公爵用兵經驗老道,可不會像他的倒黴兒子一樣輕率進軍,所以,復刻奔流城和處女谷的戰役難度太高,一不小心就會遭遇泰溫的反擊。

而且,泰溫公爵的糧道,某種程度上來說,要比詹姆·蘭尼斯特圍困奔流城的時候還要安全,克雷想要用斷糧的方法逼迫他,意義不大。

詹姆·蘭尼斯特之所以能讓克雷排出四名親衛,就能給他的後勤造成很嚴重的麻煩,那是因為他的後勤線壓根就不在自己的地盤上。

換句話說,就是沒有群眾基礎,河間地的村莊,人民,即能給襲擊後勤線的人當眼線,還能為他們提供藏身的據點。

蘭尼斯特又沒有狠心把這些農民一個個全部送上斷頭臺,就會出現這種事情。

但是,主場作戰的泰溫公爵可沒有這個問題,他雖然把自己的軍營架在了河間地的南大門赫倫堡裡,但問題是,他的後勤線全在王領貴族的領地上啊。

王領這片地方的貴族,很有一點牆頭草的意思,誰把屁股放在了鐵王座上,他們就是誰的忠臣,他們中的絕大部分人,很少管王座上的那位是不是“真王”。

現在,娃娃國王喬大帝屁股底下的位子還算穩當,暫時沒人能衝進紅堡裡去推翻他,所以,王領貴族就效忠於這位帶著雄鹿王冠的蘭尼斯特,同時也效忠於國王的姥爺泰溫公爵。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克雷的騎兵叢集要是直接插到泰溫的屁股後面,可能會在短時間內掐斷泰溫的後勤,但是不解決根本問題,因為他根本在那附近找不到一處合適的根據地。

針對這種情況,克雷就必須修改自己的戰爭目標,把全殲這兩萬人,換成更合理逼退泰溫,再具體點,就是把殲滅戰打成擊潰戰。

而且,自私一點考慮,克雷在這次南下的過程中,立的戰功已經足夠了,拿下孿河城,兩戰擊潰殲滅蘭尼斯特軍隊九千多人,西境貴族從上到下俘虜了一串,還想怎麼樣呢?

可以說,克雷只要保住現在的局面,走到哪,他都是北境諸公不敢惹的存在,而且,透過這一個多月的戰爭,他在軍隊裡建立了巨大的威望,獲得了寶貴的軍事經驗。

老狼主不在,北境哪個貴族敢拍胸脯保證,自己家的軍隊,能在戰場上打敗克雷率領的部隊?如果某個不長眼的北境貴族敢和克雷起衝突的話。

要是克雷打敗了,喪師丟地,那孿河城附近的一大片土地,估計就跟他沒什麼關係了,哪怕羅伯·史塔克已經把那裡封給了他。

但現在,誰敢覬覦孿河城和東岸的肥沃土地,大家喪氣之餘,只能把目光投向了西邊的無主之地,好歹分一杯羹算了。

克雷收起思緒,他把目光從沙盤上抽出來,重新落在站在身邊,卻顯得像個侍衛一般的河間地繼承人艾德慕·徒利。

“艾德慕大人,既然這股蘭尼斯特已經是亡命奔逃的狀態,那我們就不好強行阻攔他們,不是不行,而是不值。”

克雷盯著艾德慕·徒利那雙碧藍色的眼睛,緩緩地吐字道:

“這房間裡也沒別人,我給你說實話,你別嫌我說話不好聽。”

他頓了頓,臉上的表情非常嚴肅。

“之前你請戰的時候,我本來想拒絕伱的,在我原本的計劃裡,我的騎兵就堵在騰石河南岸的渡口,讓這些蘭尼斯特無法南歸。”

“在開戰之前,我就已經派人斷了他們的糧,兩千多人在荒山野地,餓都餓死他們了,但是你父親,霍斯特公爵找到了我,讓我給你這個機會,在戰場上找回徒利家族的榮譽。”

“因為北境和你們河間地是盟友,所以,我同意了他的要求,但是,你今天脫離你的部隊回來,卻帶給了我這麼一個訊息,艾德慕大人,你讓我怎麼想?”

見到這個戰場上幹掉近萬人的北境軍頭臉色不善,艾德慕·徒利漲紅了臉,卻只能蠕動了幾下嘴巴,根本說不出什麼。

打死他都不可能承認自己的軍隊指揮能力實在是差勁,但人再驕傲也是有點數的,可以說,和蘭尼斯特開戰以來,他率軍就沒贏過。

現在,優勢兵力圍剿一支喪失後勤的敗軍,居然還啃不下來,艾德慕·徒利真的編不出來一個合理的解釋了,所謂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克雷有多麼耀眼,他就有多麼悲慘。

“我現在要坐鎮奔流城,艾德慕·徒利大人,我再給你一千騎兵,全是精銳,同時我會派賽文伯爵與你同去。”

克雷的手指點在桌子上,指向騰石河南岸的位置。

“既然他們已經渡河了,那現在肯定都看到了逃回西境的曙光,他們還不知道金牙城附近的態勢,這是我們的優勢,我帶給你一千人,同時也給你一個建議。”

艾德慕一聽這話,趕忙豎起了耳朵,別的他可以不服克雷·曼德勒,但是在戰場上的本事,他再驕傲也不得不服。

他還不傻,這種關起門來的私人建議,實際上含金量極高。

“從現在開始,把你的步兵全部安排到蘭尼斯特參軍南逃的路上,分成幾波你自己考慮,每次潰兵一到,你就讓他們發起攻擊。”

“不求戰勝,也不求擊潰,更不求圍殲,只要讓他們時刻處於精神緊繃,不得休息的狀態就行,持續給他們放血。”

“逼迫他們放棄所有的傷員,一點點撕扯他們。”

克雷的眼睛裡全是危險的光芒,他說出了最後的殺招:

“等到他們疲憊至極,又渴又累,還缺乏食物的時候,用上我給你的一千騎兵,一具沖垮他們,而且,金牙城附近的葛洛佛伯爵手裡的一千人,我也給你調過來。”

“他們最後的埋骨地,就在金牙城下吧。也算是給他們這麼長時間的南逃有一個交代,畢竟,我已經讓他們看見西境的大門了。”

又是這樣,輕而易舉將對手玩弄於鼓掌之間,一點猶豫都沒有,似乎早就看透了一切。

艾德慕·徒利在之前,跟很多人打聽過這位神秘的北境騎兵叢集的掌控者,得到的答案千奇百怪,但有一點是一致的,克雷·曼德勒打贏的所有戰役,他在站前的謀劃都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孿河城之戰是這樣,處女谷之戰是這樣,奔流城解圍戰還是這樣,似乎,跟克雷·曼德勒對陣的,都是呀呀學語的小孩子。

但艾德慕·徒利再清楚不過,從已經煙消雲散的佛雷家族,到成為俘虜的詹姆·蘭尼斯特和那一眾西境貴族,哪一個是好相與的?

看看艾德慕自己就知道了。

可是,就在自己面前,克雷·曼德勒給這位河間地繼承人上了生動的一課,給他現場展示了什麼叫做謀定而動。

“這……大人的戰術,真的跟狼群很像啊。”

艾德慕·徒利艱難地說道。

這話倒是總結的沒錯,克雷這就是狼群戰術,一點點撕掉敵人身上的血肉,用疲憊和恐懼來消耗敵人,等到敵人足夠虛弱,再撲上去給他最後一擊。

克雷不想聽艾德慕·徒利說那些言不由衷的恭維話,他示意對方可以離開了,稍後軍令就會下達給騎兵大營。

在艾德慕·徒利臨出門之前,克雷補充了一句:

“艾德慕大人,你為自己,為家族贏回榮譽的時間,只有十天,過了之後,我會撤回全部的軍隊,別忘了泰溫大人還在赫倫堡好好地待著呢,我總要去見見他不是?”

……

赫倫堡東南,臨近鹿角堡的林地

艾德·史塔克在一處淺淺的溪流中,剛剛洗過自己早已經磨損的破爛不堪的靴子,然後也不烘乾,就把鞋穿在腳上。

在他的身邊,只有十個最貼身的護衛保護著他的安全。

這位北境公爵,曾經的七王國的御前首相,在勞勃國王死後,離攝政的位子只有一步之遙的大貴族,如今的賣相,就像是一個跳蚤窩的乞丐。

君臨城發生的一切,在艾德·史塔克逃出君臨的每一個夜晚,都會化成最深刻的噩夢,不斷纏繞著他。

他真的沒想到,那個蘭尼斯特女人,居然敢真的將她和弒君者亂倫的孽種扶上鐵王座。

艾德·史塔克自己覺得已經給足了瑟曦·蘭尼斯特機會,不傷你們母子的姓名,帶上你的孩子離開維斯特洛,自己絕不追究。

他認為自己已經仁至義盡了,但沒想到,瑟曦會被權力腐蝕成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居然在自己拿出國王遺詔之後還敢公然派兵攻擊自己。

幸虧自己身邊有忠心耿耿,戰力強大的三百北境戰士,金袍子內部也存在諸多不和,這才給了自己殺出紅堡,逃離君臨城的機會。

他本想著直接回到北境,召集封臣,拉上河間地和艾林谷一起起兵,衝進君臨城,推翻偽王的統治。

然後,將王冠捧給鐵王座真正的繼承人,勞勃的弟弟,史坦尼斯·拜拉席恩,而自己,完成了這一切之後,就直接返回自己的臨冬城,並向新舊諸神發誓,再也不踏入君臨一步。

但事與願違,瑟曦對自己的恐懼和痛恨深入骨髓,派出的追兵讓他根本不可能沿著國王大道一路北上回到卡林灣。

無奈之下,艾德·史塔克命令手下不到三百人的護衛化整為零,分成一支支小隊,各自想辦法躲過追兵,在卡林灣匯合。

但沒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追兵是躲過了,然而,泰溫·蘭尼斯特帶領兩萬人又在極短的時間內,完成了整個赫倫堡附近地區的軍事封鎖。

艾德·史塔克被迫連小路都走不成,有農莊也不敢借宿,只能躲入密林之中,靠著打獵和山泉水過活。

他不是沒試過繞過這裡,他嘗試過,但是,很遺憾,蘭尼斯特軍隊的封鎖線很長很緊,一點機會都沒給他留下。

艾德·史塔克已經明白了,肯定是化整為零的小隊,有人被蘭尼斯特抓住了,吐露了自己就在這一片的情報。

所以,泰溫·蘭尼斯特才肯花這麼大本來圍堵抓捕自己。

“大人,這些蘭尼斯特的包圍圈越來越小了。”

喬裡·凱索,艾德·史塔克的侍衛隊長,將一個裝滿冰冷泉水的水壺遞給了自己的主君,呲牙說道。

四天前,他們小隊中的一個人,在打獵時被蘭尼斯特搜尋部隊發現,當時捱了一箭,雖然他們這些人後來處理掉了追上來的三個蘭尼斯特士卒,但是自己的位置也必然暴露了。

在這幾天的逃亡中,受傷的侍衛傷口不斷惡化,迫不得已,艾德·史塔克讓他提前解脫了,自己帶著剩下的人繼續向西北方向突圍。

蘭尼斯特跟丟了目標,於是,就把大隊人馬派到了這裡,將艾德·史塔克一行人堵在了赫倫堡東南方向的一片森林中。

透過俘虜的交代,艾德·史塔克已經知道自己的好兒子羅伯,已經將兵鋒架在了赫倫堡以北,也就是說,自己只要完成突圍,搶到馬,一路衝過,只要到了北境大營,自己就安全了。

艾德·史塔克很清楚,自己就算死了,也不能落入蘭尼斯特家族手裡,他不知道克雷已經在西部戰場大顯神威,抓了泰溫公爵的兒子詹姆·蘭尼斯特。

這個訊息,只有北境方面和西境的極個別高層知道。

看著腰間這把劍鞘上沾滿了血汙,但是劍刃依然鋒利如初的瓦雷利亞巨劍寒冰,艾德·史塔克終於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他對自己侍衛隊長下令道:

“喬裡,叫大家休息一晚,吃飽喝足,明天,我們就朝羅伯那裡突圍。”

喬裡·凱索默默點頭,他其實很清楚,這最後的一段路,恐怕是最難的,他們這支隊伍,缺衣少食,精疲力竭,能堅持到這裡已經算是諸神護佑。

這不到十個人,最後能活著回到北境的能有幾個呢?

喬裡·凱索已經不在乎了,他現在唯一想著的,就是儘快把大人送到北境大軍中,那樣,他自己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至於其他的,他已經顧不得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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