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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這就是北宋。

擁有曠古爍今的第一文臣天團的朝代。

隨便鑽個人出來,就是蘇東坡。

隨便生個女娃出來,那就是李清照。

隨手抓一個大奸臣,都是大書法家蔡京。

更可恨的是,就連那“北宋梅西”高求,都能夠寫一首極其漂亮的毛筆字。

著實令人羞愧。

......

東...東坡是誰?

張斐突然意識到這問題的嚴重性,蘇軾這麼一問,可能文壇就再無蘇東坡了!

這可是一大罪過啊!

不過身為李清照的粉絲,對蘇東坡是天然的存有三分敵意,以前張斐也跟室友或者網友辯過蘇東坡和李清照誰的詞更好。

雖然李清照她爹李格非就是蘇門中人,蘇軾可以說是李清照的師公,但問題是李清照她綽號“李懟懟”,她自己也懟過蘇東坡,說蘇東坡寫得詞,就不能算是詞,不過是語句不工整的詩罷了。

那她的粉絲必然也是要效彷偶像,我易安居士天下第一。

不過懂得都懂,不管是嘴炮俠,還是鍵盤俠,都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就是一旦見到真人,慫得比誰都快。

張斐也不例外,趕忙轉移話題道:“蘇...蘇先生是來找司馬大學士的嗎?”

乖巧的很。

蘇軾稍稍一愣,“哦,我是來找張三的。”

找我幹嘛?打官司麼?那烏臺詩桉好像不是發生在現在啊!張斐訕訕舉手道:“在下就是張三。”

“你是張三?”

蘇軾打量了下張斐,皺眉道:“奇怪!與我聽說的不一樣,我聞那張三穿著妖豔,粉面朱唇,非男非女,賊眉鼠眼,尖嘴猴腮,你看著挺平庸的呀!”

張斐當即就傻眼了。

我特麼到底是平庸,還是應該賊眉鼠眼?

這該咋選?

司馬光撫須哈哈一笑,幸災樂禍道:“難得!難得啊!難得有人將這小子說得啞口無言。”

蘇軾似也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不妥,趕忙問道:“你當真是張三?”

張斐鬱悶地點點頭:“是的,在下張斐,匪號張三,字易安,號東坡,人稱浪裡白嫖。”

司馬光很是詫異地看了眼張斐,心想,你小子詞就一首,這字號倒是齊全的呀!

蘇軾恍然大悟,指著張斐道:“原來東坡就是你啊!”

張斐拱手道:“張東坡是也。方才我是在自報名號。”

司馬光問道:“蘇軾,你找他作甚?”

蘇軾笑道:“找張三還能作甚,自然是找他爭訟。”

“爭訟?”司馬光驚訝道:“你這才剛回來,就惹上了官司?”

張斐也好奇地看著蘇軾。

蘇軾突然掏出一本書籍來,“司馬先生請看,這還有沒有天理。”

司馬光接過一看,“子瞻集。這是你的詩集啊!”

蘇軾當即憤怒道:“那些無良奸商又拿著我的詩集詞集去賣錢,錯字無數,那倒也罷了,關鍵他們還將柳老七那等豔詞,也摻入到我的詞集中,這不是要壞我蘇軾一世英名嗎。”

張斐問道:“柳老七是何人?”

蘇軾道:“柳永,你識得麼?”

“......?”

張斐微微有些冒汗,心想,難怪我偶像綽號李懟懟,原來她師公就是這樣的人。文人相輕,說得可真是一點沒錯啊!罷了罷了,他們這些文壇大老的事,小弟還是別摻合的好,以免丟人現眼。

別說他了,司馬光這等文壇大老,也都不太好做聲。

要是別人這麼說,司馬光怎麼也得說句公道話,柳永就是再不濟,那也不是什麼阿貓阿狗能懟的,偏偏是他蘇子瞻,這傢伙才華橫溢到已經氾濫的地步,他懟柳永,那...那能有什麼辦法。

柳永就是活著,估計也懟不過,畢竟人家蘇軾年紀輕輕就進士及第,而柳永落榜無數次,還是等到開恩科,外加放寬取士,他才及第的。

司馬光呵呵笑道:“柳老七的詞已經算是不錯了,你就知足吧。上回我夫人買了你一本詞集,只有頭七首是你所作,剩餘十三首全是他人所做,多半都不認識,好像其中有一首還是白礬樓一個歌妓所作。”

蘇軾咬牙切齒道:“這些奸商真是可惡至極,這回我絕不饒他。”

說著,他又看向張斐道:“能告否?”

張斐傻乎乎道:“告啥?”

蘇軾道:“當然是告這家名為集聚賢的書店。”

張斐又問道:“告它甚麼?”

蘇軾道:“告他盜我詩詞。”

“盜版?”

張斐驚呼道。

“盜版?”蘇軾一愣,又想了想,喜道:“盜版盜版,這個說法不錯,真不愧是耳筆之人,編織罪名,可真是信手拈來。”

張斐眨了眨眼,你這是誇我,還是貶我?

司馬光卻是皺眉道:“關於這種事,是屢見不鮮,朝中許多官員都對此表示不滿,但屢禁不止,我朝亦無律例可告。”

畢竟北宋文人的地位空前,他們其實已經具有版權意識,只是缺乏法律意識。

如司馬光他們,有些時候看到自己的文章被盜用,心裡也有些不爽,但也不會說什麼,免得顯得太小氣。

還是那個詞,格局。

但蘇軾不同,他就經常吐槽這事,看到就罵,畢竟他最愛白居易,那白居易簡直就是吐槽達人,朋友圈達人。

發個工資吐槽一遍還不過癮,還得寫首詩,發朋友圈,你還真不知道他是在凡爾賽,還是真的嫌少,也許二者兼之。

蘇軾也不遑多讓。

蘇軾呵呵笑道:“若有律例可依,那晚輩就直接上開封府了,就是沒有律例,才來找他張三幫忙啊。”

司馬光也看向張斐。

盜版?版權?印刷?張斐沉吟一會兒,突然笑道:“蘇先生所言不錯,沒有律例,那我就告出一條律例來。”

司馬光詫異道:“告出一條律例來?”

張斐笑著點點頭,但並未多說甚麼,又向蘇軾道:“蘇先生,你這官司我接了。”

“不虧是耳筆張三,果真是如傳言一般。”蘇軾不禁側目相待,又道:“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張斐道:“什麼條件?”

蘇軾笑道:“就是你不但要告這書店,還得確保不會再有人盜用我詩詞賣錢。”

真是沒有想到,身為豪放派的蘇軾,生活過得竟如此精緻,打官司也這麼細。張斐笑道:“我也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蘇軾問道。

張斐道:“一百貫的酬勞。”

“......一百貫?”

蘇軾當即吸得一口冷氣。

那看張斐的眼神彷彿在說,你怎麼不去搶官銀。

那討厭的牙人可也沒你這麼狠啊!

張斐點點頭,一本正經道:“今日是我們律師事務所重新開張,故此我給蘇先生你的,可是二折價格。”

“二折就得一百貫?那平時請你,不得五百貫?”

蘇軾傻眼了。

張斐點點頭,道:“關於這點,蘇先生若是不信,可問司馬大學士。”

司馬光撫須一笑,環顧四周道:“蘇軾,你看看,他這剛剛開張,可是連一個賓客都沒有,就知道一般人可不敢來找他打官司。”

哇...嘴都這麼毒嗎?

張斐尷尬地瞧了眼司馬光,竟不知如何反駁。

蘇軾疑惑道:“可是我聽聞你為那史家打官司,是未收分文。”

“那是我夫人。”

“還有你為那李四打官司,也是未收分文。”

“那是我小弟。”

“曹衙內.....?”

“哦,衙內花了兩千貫。”

“......?”

蘇軾想了想,我這是當他叔叔好,還是大哥好啊!

這價錢真是過分了呀!

蘇軾剛剛守孝歸來,哪有這麼多錢,他稍一沉吟,“這集聚賢盜我詩詞販賣,不得賠我損失麼。”

張斐點點頭道:“當然。”

蘇軾道:“我要索賠一百貫。”

張斐笑著點點頭道:“合理。”

蘇軾立刻道:“這樣,集聚賢賠給我的錢,你就拿去當酬勞,我是一文不要。”

張斐剛準備點頭,突然反應過來道:“這不合理吧!就是輸了,你也得給錢啊!畢竟我付出了勞動。”

蘇軾呵呵笑道:“你若輸了,是多少,我會如數補給你。”

“好吧!”

張斐無奈地點點頭,這蘇軾的腦子轉得就是快,要是輸了,他張斐何止損失一百貫,但是這麼讓蘇軾佔便宜,身為清照粉的張斐是心有不甘,沉吟少許,道:“既然蘇先生對我這麼有信心,那我也不能令蘇先生失望,這樣,為表我必勝之心,我不收蘇先生一文錢,但是這次官司所得賠償,要盡歸於我。”

蘇軾打量了下張斐,猶豫了起來,又偷偷瞄了眼司馬光。

司馬光好心規勸道:“這種事你是玩不過他的,就別瞎動腦筋了。”

蘇軾笑道:“看來司馬先生上回是輸得心服口服。”

司馬光瞪他一眼,“好你個蘇子瞻,可真是一點也沒有變啊!”

“抱歉!抱歉!是晚輩失言了。”蘇軾趕緊拱拱手,又向張斐道:“我還是給錢吧。”

張斐笑道:“也行啊。”

嗯?

蘇軾見他答應的如此爽快,不免又想了想,“還是依你所言吧!”

司馬光忍不住哈哈笑道:“你這真是班門弄斧,自討沒趣。”

蘇軾尷尬了笑了笑。

“張三!張三!”

忽聽得門外傳來一陣叫嚷聲。

只見曹棟棟、馬小義、符世春三人大搖大擺了走了進來。

“哎呀!司...司馬伯父也在啊?小侄就不打擾司馬伯父了,小侄告辭。”

這剛剛露頭的幾人立刻又跑了。

哪個紈絝子弟可也不願意跟司馬光這種老頭待在同一屋簷下。

那純屬自虐。

司馬光只是笑著搖搖頭。

張斐也沒有在意,立刻讓人備上筆墨,準備與蘇軾簽訂一份正式的僱傭契約。

“還用我動筆?”蘇軾詫異道。

張斐訕訕道:“我知蘇先生學問很高,小店所寫契約,只怕入不了蘇先生的法眼,不如蘇先生你自己寫。”

蘇軾笑著點點頭道:“好吧!”

很快,蘇軾就揮墨寫了兩份。

當然,這可不能寫成豪放派契約,張斐也提出一些硬性句式,剩餘的,蘇軾可以自由發揮。

“兩份還不夠?”又見張斐遞上一張黃紙,蘇軾不免詫異地看向張斐。

張斐道:“這個,嗯,我們事務所是合夥人制,書鋪一份,我個人還得要一份。”

蘇軾也沒有在意,又揮墨寫了一份。

張斐小心翼翼的拿過來,心中暗喜,這份可得儲存好,留給咱得後世子孫,也好讓他們能夠跟同學吹吹牛逼,想當年蘇軾也找過我先祖打官司。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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