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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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軍還在路上，達佩斯城就準備好了慶功宴，就等著哈德遜一行人回來開席。

不同於之前的大戰，這次戰役的勝利，為達佩斯之圍畫上了一個句號。

僅憑五大皇庭派來的援軍，雙方的實力已經拉到了同一檔次。真要是打了起來誰勝誰負，還是一個未知數。

想要攻破達佩斯城，那是一點兒希望都沒有。反倒是繼續悶著頭趕路過來，很容易被人族聯軍逐個擊破。

安全有了保障，城中的權貴們自然又嗨了起來。

至於比蒙軍團南下，將會給盟友們帶來什麼災難，大家實在是顧不上想那麼多。

作為最大的功臣，還沒有踏入達佩斯城，哈德遜就感受到了莫西人的熱情。

王儲親自帶著一眾王公大臣在城門口等候，禮儀規格都是按照最高標準來。

要不是國王臥病在床，估摸著現在帶隊出來迎接的，就是克里斯九世本人。

看著聲勢浩大的場面，哈德遜卻是暗自搖頭。

這次勝利雖然重要，卻也配不上這種規格的待遇。

將場面搞得這麼聲勢浩大，看似是對功臣們的重視，實際上也是換著花樣的一種補償。

名利不可得兼，現在撈了名聲，那麼在實利上必然有所削減。

沒什麼好失望的。到了哈德遜現在的位置上，莫西人能夠給他提供的東西著實不多。

虛銜不足以酬功，何況他們本來就一公國，不可能給出太高的爵位。

封地，莫西人倒是願意給，問題是哈德遜沒興趣跳槽。

為了一片封地，就跑過來給莫西人守大門，他還沒有瘋。

別看現在莫西貴族都對他很熱情，指揮大軍作戰大家也很配合，名望更是捧得高高的。

究其原因，還在於他是客軍。無論聲望有多高，最後都要回歸阿爾法王國，不會擠佔大家的核心利益。

順水人情的事情，大家都很樂意過來錦上添花。

一旦跳槽過來發展，那就是另一套劇本。原本的朋友變成了競爭對手，不背後捅刀子都是顧全大局。

資源也指望不上。

珍貴的修煉資源，都被大貴族和王室給瓜分一空，國庫之中就剩下一堆大路貨。

如果是在一兩年前，哈德遜還會眼熱；現在麼，看都不會多看一眼。

當然，如果基數足夠大，他還是很樂意拿回去培養手下。

遺憾的是這根本就不可能，國庫之中那點兒庫存，光賞賜自家人都不夠，怎麼可能大批次外流。

金幣獎賞肯定是有的，不過大部分都是債券。理論上的收益是挺不錯的，能不能兌現還是一個未知數。

很明顯莫西人這是學到了“借貸”的精髓，並且將其發揚光大。

想要賞金得到兌現，那就只能再接再厲，幫莫西公國保住基業。

原本就有一堆債券壓在手中，還不知道該怎麼花出去，現在又要增加一堆，哈德遜都不知道如何吐槽。

自己種下的苦果，打落門牙也得往肚子裡吞。或許可以等局勢明朗之後，找一個冤大頭接盤。

可惜亞斯蘭特大陸的金融業不夠發達，沒有債券交易市場，想要出手套現都困難重重。

一般的商會就算是有錢，也不敢接這種盤，只有實力雄厚的大貴族，才不怕莫西人賴賬。

隱約之間，哈德遜發現自己似乎埋了一顆驚天巨雷，一旦引爆勢必會山崩地裂。

……

“快點兒，都給我動作快點兒！

一個個有氣無力的樣子，沒吃飯麼？

……

蠢貨，這塊石頭太大了。

傻乎乎的抬過來，你是想要給自己當墓碑麼！

還愣著幹什麼，趕緊給敲碎啊，難道要我幫你們動手？

……”

這個罵罵咧咧的聲音，獸人士兵們都聽習慣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布魯諾這位總指揮官就淪為了施工大隊大隊長。

剛開始填一個坑，往前挪動一步。後來發現速度太慢，索性就讓士兵們過去先將路給修出來。

可惜這群五大三粗的傢伙，讓他們提刀殺人，那是專業級的；至於修路嘛，他們還沒有入門。

業餘的施工隊，總是難免會發生意外。為了完成工程任務，偷工減料應付了事，那是普遍現象。

最直接的後果，就是坑苦了後面的車隊，稍不留神就是一場事故。

一路上被折騰廢了的駑馬不計其數。布魯諾也是狠人，駑馬沒了那就換獸人上去拉車。

效率是低了那麼一點點，可總體上還是保障了輜重隊的有序前進。

為了將降低的效率補回來，布魯諾親自化身為包工頭，一面巡視專案工地，一面指揮大兵們修路。

都是臨時轉業過來的，業餘的包工頭配上業餘的施工隊，工程質量姑且不論，這個效率反正沒有高到哪裡去。

越是效率低下，布魯諾就越愛指手畫腳；越是跑去指手畫腳，施工效率也就越低。

惡性迴圈之下，道路的修補工程一直都不順利。眼瞅著過了事先約定的時間，布魯諾的火氣也越發旺盛了起來。

“急報！”

“急報！”

……

在沿途士兵的指引下，一路小跑過來的鷹人偵察兵，終於到了布魯諾跟前。

“將軍，前線急報。

比蒙軍團在人族大軍圍攻之下大敗，現在已經退往奧頓公國。

布茨威格親王讓轉告您，務必小心人族的陰謀，不要中了他們的算計……”

不等鷹人偵察兵把話說完，布魯諾就惱怒的打斷道：“夠了！

怎麼打仗，我自己清楚。不需要一敗軍之將，在我面前指手畫腳。

告訴布茨威格親王，讓他先顧好自己吧！別一不留神成為開戰以來，被人族殲滅的第一支比蒙軍團！”

在獸人帝國，強者才有受人尊重的資格。原來布魯諾買布茨威格親王的賬，那是因為他戰功赫赫。

現在情況發生了變化，戰功赫赫的布茨威格親王連續吃敗仗，先丟了三十萬圍城大軍，現在連嫡系比蒙軍團都被人族追得四處逃竄，自然沒有讓布魯諾繼續尊重的資格。

加上一路上的不順，讓他積攢了一肚子的火氣，現在再也壓制不住了。

熊脾氣上了頭，管他什麼親王不親王的。大家又不在一家皇庭之中混飯吃，連同僚都算不上，犯不著給那麼多面子。

發洩了一波怨氣，布魯諾不得不面對現實。比蒙軍團的戰敗，直接將熊人皇庭的援軍置於了尷尬境地。

要不要繼續前進，這是一個需要深思的問題。

喜歡莽是一回事，但不等於布魯諾就是一個傻子。

沒有比蒙軍團的從旁策應，他可沒有膽子獨自帶著隊伍往人族聯軍面前送。

遲疑了片刻功夫後，布魯諾高聲呼喊道：“衛兵，派人聯絡另外幾路大軍，我需要知道他們接下來的動向。

另外派人將現在的情況彙報給皇庭，請熊皇陛下決定是否繼續進軍！”

類似一幕，也在另外四路獸人大軍中上演。

誘餌，被敵人吃抹乾淨。現在收網能不能有所收穫，誰也不能夠確定。

繼續出兵的風險和收益，已經完全不成正比。

除非皇庭能夠派出更多的援軍，否則繼續下去，就是一場前途未卜的大戰。

……

特倫斯城下，獸人五大皇族的軍隊雲集，大家紛紛拿出家底，向這座要塞之城發起最勐烈的進攻。

面對發了狠的獸人，守軍的抵抗就顯得很是無力。現在的特倫斯城就宛如一座破敗的老屋，在風雨之中搖搖欲墜。

然而每次到了關鍵時刻，這座古城又堅挺了下來。獸人大軍幾次開啟缺口，都被城內的守軍用人命給堵上了。

德高望重的霍奇元帥，此刻已經是白髮叢生，彷彿是一下子蒼老了二十歲。

面對來勢洶洶的獸人，整日緊繃著神經，所需承受的壓力可想而知。

“元帥，這是昨天的傷亡報告，共計陣亡官兵三千二百四十六人。

外城破損之地高達十一處，儘管我們對缺口進行了封堵，但防禦力還是大大降低。

預計接下來的戰鬥，還會更加殘酷。按照敵人目前的進攻強度，預計不出十天外城就會陷落。”

哈雷語氣低沉的說道。

作為霍奇元帥的副官，整日面對各種資料，他比普通官兵知道的資訊要多得多。

人就是如此，知道的事情多了，快樂也就變少了。

每天都是四位數的陣亡人數，並且還隨著時間的推移不斷增加，又看不到絲毫援兵的希望，著實是讓人樂觀不起來。

如果是人族內部的戰爭，打到現在這種程度，早就已經破城了。

大家能夠堅持到現在，純粹是獸人大軍將特倫斯圍的水洩不通，只能死扛到底。

現在與其說是在固守城池，不如說是在困獸猶鬥。

外城能夠堅持，那是因為內城空間太小，容納不了這麼多軍隊。

待守城的軍隊死得差不多了，就到了該退守內城的時候。

十天的估計，完全是最樂觀的預估。伴隨著缺口的增加，每天的陣亡人數都會大幅度增加。

被敵人提前打破城牆的機率，幾乎是九成九。剩下的那一分，純粹要指望晨曦之主保佑。

“知道了，將檔案放在這裡，你就下去休息吧！

至於守城的問題，你也不用太過擔心。局勢發展到了現在這一步，我們也只能撐一天算一天。

從現在開始，特倫斯堅守的每一天，都是在替公國爭取時間。

可惜獸人封鎖了訊息，無法和王都聯絡，也不知道公國的局勢惡化到了哪一步。”

霍奇元帥身心疲憊的說道。

英雄遲暮，連帶著對局勢也悲觀了起來。

不過到了現在這一步，無論莫西公國的局勢如何變化，特倫斯城都變不出援軍來。

除非他們能夠一直堅守到人族聯盟的援軍抵達，或許還有幾分迴旋的餘地。

“元帥，城內的情況不會有什麼大的變化，您也沒必要太過辛苦。”

哈雷開口勸說道。

到了現在這種時候，守城的官兵都有了赴死的心理準備。就算是想要突圍，外面的獸人也不答應啊！

投降，那是不可能的。賠上自家的一切不說，關鍵是獸人帝國的信譽早就在過去的無數次戰爭消耗乾淨。

當然，在獸人眼中人類的信譽，差不多也是同一檔次。

甭管事先承諾的有多好，到了後面都會毀約。一次兩次不要緊，總會有傻子上當，經歷了百八十次之後，傻子也不夠用了。

相比投降當叛徒，最後上燒烤架，那還不如拼死一戰拉幾個墊背的。

在這種情況之下，城中守軍的軍心士氣是不高，但拼起命的狠勁兒卻是十足。

哪怕是炮灰軍團，在生死關頭爆發出來的戰鬥力，那也能夠趕上精銳部隊的三四成。

“哈哈哈……”

“放心好了，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哈雷小子，你不需要擔心我。在特倫斯被獸人拿下之前，我是死不了的。

至於你小子嘛，到時候看情況伺機而動吧！

城破之時，也是最混亂的時候。想要突圍出去，那就是最佳的時間點。

要是僥倖撿回一條命，就替我將這封信交給國王陛下。”

霍奇元帥的話，讓哈雷的眼淚忍不住嘩啦啦的掉了下來。

顯然，這封信是特意為他準備。要是沒有緣由，獨自突圍離開，回去那是很難交代清楚的。

多了一封書信，那就是帶著任務離開的。誰也沒有辦法，在這個問題上對他進行苛責。

滿腹的感情，最後只匯聚成兩個字：“元帥，我……”

只見霍奇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吟吟的說道：“什麼都不需要多說，你的情況我知道。

家族獨苗，身負家族血脈傳承，不能就這麼死在這裡。

我和你父親也是故交，當年他替我擋了一箭，現在就當是回報你小子身上。

不必那麼傷感，軍人馬革裹屍本來就是宿命。能夠死在抗擊獸人入侵的戰場上，也是一種榮耀，總好過病死在床榻上。

接下來就是檢驗你這些年修煉成果的時候，能不能從死神手中搶回一條命，還是要看你自己。

祈禱晨曦之主保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