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一節 忠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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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

緩緩睜開眼睛，映入眼中的是一盞搖曳的煤油燈，四周的一切朦朦朧朧，彷彿只有那煤油燈是清晰的。

定了定神，周遭的環境逐漸清晰起來。漆黑的玻璃外，兩束白熾的光照在前方，白色的虛線飛速倒退。

似乎是在卡車駕駛室裡，眼皮很重，昏昏欲睡。眼球向側面移動，駕駛位上只有朦朧的影子，彷彿在說著什麼話，但是含含糊糊，完全聽不清楚。

“滋滋滋……”

一陣嘈雜的電流聲響起，低頭看去，收音機閃爍著綠芒。

“龍河電臺，夜間新聞……”

一個嗓音清澈，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女聲響起。

“重磅訊息，大約一小時前，於凌晨時分，天琴堡王宮遭到神秘部隊襲擊，守衛損失慘重，王宮各處相繼淪陷……”

“天琴堡門閥世家集結部隊包圍王宮，戰況激烈。”

“天琴第一第二集團軍離開防線，火速趕往天琴堡。”

“東部聯軍因為天琴部隊的離開，防線出現缺口，冰藍城聯軍趁機渡河……”

“大人，大人！”

忽然之間，一個突兀的聲音響起。

“丞相大人，快到了！”

聲音非常大，彷彿耳邊炸開，一下子蓋過了收音機的聲音。

陳興睜開眼睛，首先看到的是飛速倒退的公路燈，然後是一張鬍子拉碴的中年男人的臉。

“大人，您醒了，馬上就要到天琴堡了。”

陳興迷迷糊糊的，隔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剛才是在做夢。

氣溫有點兒冷，他下意識地裹了裹商人衣袍，然後問道，“還有多遠？”

“三公里左右。”龍鱗衛的聯絡官回答。

“好。”陳興拿起旁邊的保溫杯，擰開喝了幾口熱茶，撥出一口熱氣，終於徹底清醒過來。

“丞相大人，辛苦了。”龍鱗衛的聯絡官忽然說了一句，語氣非常真誠。

“辛苦什麼？”陳興疑惑道。他不明白對方為什麼忽然說這句話，難道他睡覺還辛苦嗎？

什麼時候開始龍鱗衛也喜歡溜鬚拍馬的那一套了，難道是和平的時間長了，內部不可避免地開始腐化了？

不過他的問題很快就被打臉了。

“丞相大人最近一定是忙壞了吧，連在車上都能睡得這麼沉。”龍鱗衛的聯絡官說道。

“呃……”陳興停頓了一下，點頭道，“還行吧……”

真實的原因是出發前和翠麗絲忙了一宿，然後第二天早上又和前來送行的白夜流芳交流了幾個小時，連續作戰，當然是有些累了。

不過真實原因他是不會說出來的，他就是對方口中那個勤政愛民、日理萬機的好丞相。

幾分鐘後，速度逐漸下降，最後停在了路邊。

前方的車輛正在接受入城的檢查。探照燈照射著，一隊全副武裝計程車兵圍著車廂，其中兩個爬上去檢查。或許是為了緩和緊張的情緒，龍鱗衛的聯絡官搖下車窗，點了根菸抽了起來。

“你叫什麼？”陳興這時才想起，相處了這麼多天，他還不知道對方的名字。

“呂斌，家鄉在東部荒野，父親是邊緣鎮的鎮長，隸屬泰澤拉公國。”聯絡官停止抽菸，認真地回答。

“我記住了。”陳興說道。

“謝謝。”呂斌點頭致意，然後看向車窗外，緩緩抽了口煙，有些惆悵地說道，“父親想讓我到冰藍城讀書，結果我卻當了兵，一晃眼就是二十年……”

“我也是邊緣鎮出身的。”陳興說道。

呂斌轉頭看著陳興，“我聽說過，您是東部荒野來的，那邊的條件也很艱苦吧？”

“還行……”“您抓過沙鼠嗎？那東西可狡猾了。”“沙鼠沒抓過，食屍犬倒是抓了不少。”“抓那個幹什麼，又不能吃。”“喪屍樂園聽說過嗎？”“好像有點兒印象，記得好像在網上看到過……”

兩人閒聊著，時間過得飛快，前面的卡車陸續開走，輪到這一車的檢查了。

“梆梆梆！”

天琴標誌計程車兵粗暴地拍打著車門，呂斌探出頭來，一臉賠笑，“軍爺，晚上好。”

“哪來的？”天琴士兵歪著脖子問道。

“和前面是一起的，入境單上有車牌號。”呂斌說道。

“都坐好，別亂動。”另一個天琴士兵從後面上來，手裡拿著儀器朝駕駛室裡掃描。

一番掃描後，士兵又上車廂檢查。

“都是些什麼貨？”士兵例行公事地問道。

“軍爺，都是護身甲，您隨便看，俺們主家是實誠人。”呂斌陪笑著說道。

上上下下檢查了一會兒，幾個士兵從車廂下來，正準備離開，其中一個士兵忽然朝著駕駛室方向“咦”了一聲，掉頭走了過去。

只見他走到車窗下，伸長脖子朝駕駛室內的陳興望去。

呂斌不由得瞳孔一縮，渾身肌肉繃緊，因為檢查的緣故，陳興沒有戴墨鏡，只是簡單地做了商人裝扮。

那個天琴士兵看了幾眼，走回來，朝另外幾個士兵發出“嘿嘿嘿”的笑聲。

“你們猜猜我看到什麼了？”

“那個商人……”士兵指著駕駛室的方向，“跟冰藍城的丞相長得好像。”

呂斌的心一下子竄到嗓眼上，雙拳緊握，隨時準備暴起。

“真的？”“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算了，等下被隊長看見，又說我們開小差。”“但真的很像呢！”“像有什麼用，又不真的。”“那也是……”

天琴士兵們說著閒話，走向下一輛卡車，呂斌鬆了口氣，這時候他才發現，不知不覺中，背後的衣服全溼透了。

可回到駕駛室，丞相大人卻一臉輕鬆隨意，彷彿剛才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根本不擔心。

在電視上露過臉的丞相大人，居然如此心大，完全不擔心被認出來。

其實他不知道的是，丞相大人之所以表現得這麼隨便，是因為在暗中讓主腦索拉修改了個人資料。

在這個網路資訊化的時代，人們更願意相信系統掃描的結果，而不是肉眼看到的表象。

只要他的個人資料掃描出來不是冰藍城的丞相大人，哪怕是他求著對方，對方也不會相信他就是那位丞相大人。

簡單來說，一個人看起來是個女的，有胸有屁股，性感無比，但是明網資料庫的掃描結果是個男的，那這個人就是個男的，無可非議的男人，大不了就是心裡嘀咕一句，“人妖！”

當然，這隻限於社會的中下層，上層還是更願意相信親眼所見。

如果讓蕾西·馬里斯過來，無論掃描結果是什麼，她都會拔劍殺過來。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化成灰都認識！

只是負責出入城檢查的都是中低層計程車兵，沒有真正的上層高官，所以也就沒有發現陳興真正身份的可能性。

進了天琴堡，已經是凌晨三點。

車隊上了環城公路，行駛了大約二十分鐘，下了高架橋，拐入一條僻靜的道路，七彎八拐之後，來到一處平民區內的倉庫。

“大人，這邊請。”

進入倉庫，裝扮成搬運工人的龍鱗衛紛紛立正，朝陳興行禮。

穿過數十排貨架，進入倉庫的深處，閃爍的電火花映入眼中，上百名技術工人忙碌著，在零件床上組裝改造人。

側面著站著一排排已經組裝好的量產型改造人，此時眼部燈光熄滅，正停機待命。

組裝車間的最深處，是一個數百平方米的作戰指揮中心，戰術地圖、作戰支援系統、後勤配給系統，一應俱全。

陳興走過，參謀人員紛紛停下工作，立正行禮。

“還有多久？”

這是陳興第一問的問題，也是最關心的問題。

“預計五十八個小時內完成佈置。”

“但是……”隱蔽點的臨時負責人停頓來一下，“我們遇到了一個麻煩……”

“怎麼回事兒！”呂斌臉色一變，上前抓住對方的衣領，怒道，“我才離開一天不到！”

陳興摁住呂斌的肩膀，沉聲道，“先解決問題，再追究責任。”

隨即臨時負責人將情況作了簡單說明。

昨天下午，三號隱蔽點的一個龍鱗衛軍官外出採購，結果回來時發現被跟蹤，馬上出城避險，結果還是被抓住了。

初步判斷，可能是被天琴的特務機構認出龍鱗衛軍官的身份。

“為什麼沒有立即向我報告！”呂斌吼道。

“由於事關重大，我們直接上報了黃風烈將軍。”臨時負責人說道。

黃風烈是龍鱗衛的軍團長，最高領導者，出現這樣的重大事件，越級上報是合理的。

聽到已經上報軍團長，呂斌冷靜了下來，問道，“老將軍怎麼說？”

“他只說了四個字……”臨時負責人緩緩說道，“靜觀其變。”

“什麼！”陳興眉頭皺起，“靜觀其變是什麼意思！”

“萬一事情洩露，我們就完了！”陳興怒火中燒，一拳砸在桌子上，“立即傳我命令，發動襲擊！”

這種大事，黃風烈居然沒有第一時間通知他這個丞相，簡直就是胡鬧！

“大人，我們現在只有原計劃百分之七十的兵力，貿然進攻，可能會導致全盤失敗！”呂斌連忙勸道。

“那也比事情暴露，等著被圍剿的好！”陳興大手一揮，“都別說了，聽我命令！”

“大人，我們一直在監視王宮，那邊還沒有加強防禦跡象！”臨時負責人說道。

“大人……”呂斌面朝陳興，單膝下跪，鄭重地說道，“請相信龍鱗衛的忠誠與勇敢！”

“我們是龍涎河的驕傲，龍鱗衛！”

“呂斌願以性命擔保，他就是飽受酷刑，被折磨致死，也不會出賣兄弟們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