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宮中風雲（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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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轉眸看了她一眼，眼神略顯複雜，其中不乏一抹挑剔之色，隨即搖頭輕嘆道：“嘖嘖，你這姑娘，模樣倒是生得不錯，可惜這腦子卻不怎麼靈光，竟連為人處世的基本道理都不懂。”

林綰綰唇角頓時一僵，旋即惡狠狠地朝他瞪去，這人竟然說自己傻？

她眸底霎時浮出一絲慍怒，正欲開口斥駁，卻又聽他道：“姑娘可別惱，在下所言又並無不妥。既然大家都是為了斂財，自然得論個先來後到，這地方可是我先來的，東西嘛，自然也該歸我。”

他不甚在意地說著，依舊是一副散漫的模樣，絲毫沒有因自己搶了別人的東西而感到愧疚。

林綰綰聽完他這一番強詞奪理的言論，心頭那團剛被壓下去的怒火又不可遏制地燃燒了起來。從之前的交談中，她已然知曉此人是個厚顏無恥之徒，可沒想到他竟會厚顏無恥到如此程度！

林綰綰深深吸了一口氣，再徐徐吐出，竭力讓自己的情緒平復下來，她出來已久，若是再耽擱下去，恐怕她在房間裡所設的那點小把戲，很快就會被太后的人識破。

當務之急，就是儘快將那張絹帛拿回來。她雖未瞧清上面寫的是什麼，但從看到那張絹帛的第一眼起，她心中便隱隱有所猜測，若是她沒猜錯的話，那極有可能是七殺琴譜的殘卷之一。

想到這裡，林綰綰的情緒也已漸漸平緩下來，恢復了往日的冷靜和從容。很快，她便意識到，自己在與此人交談時，明明事先已經計劃好要如何從他口中套出線索，但卻總會在不經意間，讓他將話題引向另一個方向，這人絕不簡單。

“不知公子可曾聽聞，‘君子不奪人所好’？”林綰綰調整了一個舒適的姿勢，輕輕倚靠在牆上，眉眼間的怒色早已煙消雲散，反倒添了一絲懶意。

“其實公子方才所搶的，不過是一張普通的古卷罷了，根本就值不了幾個錢，若是公子願意，倒不如做個順水人情，往後若是公子有什麼需要，儘管來尋我，小女子自當盡綿薄之力。”

男子幽幽望著她，彷彿在思忖什麼，又彷彿是想從她神情中捕捉到什麼，目光輾轉間，眼底的神色在不斷變換，從最初的疑惑，再到迷茫，最後漸漸變成了一抹明悟。

“姑娘莫不是以為在下跟姑娘一樣，出門只帶口舌，不帶腦子？”男子輕笑一聲，眸中蘊含著一絲嘲諷，“第一，在下是一名盜賊，可不是姑娘口中所說的君子。第二，我又不知道姑娘姓甚名誰，且這天下之大，我要上哪兒去找姑娘？第三嘛，這東西若是不值錢，姑娘又為何會對它如此執著？”

話音一落，他那雙漂亮的狐眸漸漸暗淡了下來，緩緩流露出一抹失望之色，似乎還隱含著一絲委屈，嘆道：“沒想到我一番好意替姑娘答疑解惑，而姑娘卻一門心思想要騙我。”

林綰綰聽了抿唇一笑，回道：“公子足智多謀，而我這般愚笨，又豈能騙得了公子？”

林綰綰的這句話，不盡是奉承之言，至少第一句是發自肺腑的。

從他憑空推出的那一掌開始，她其實在心裡便已隱隱對他生出了一絲畏懼，這種心境一旦出現，那在之後的談話中，無論是在氣勢上還是在心理上，皆已落了下風，所以才會讓他處處佔盡先機。而她越是生氣，便越容易露出破綻，他便可以趁虛而入，操控她的情緒。

此人，還真是不簡單。

說罷，林綰綰又輕嘆一聲，眸中多了幾分真誠，坦誠道：“其實小女子乃是後宮的一名侍女，公子日後若要尋我，就在這院中最大的那棵樹下堆放幾塊石頭，我看見之後自然會來見公子。此物雖價值不高，可於我而言，卻有著非凡的意義，只是不知公子，可否願意將它讓給我？”

沒想到男子一聽，竟爽快地答應道：“好啊。”

隨後，便見他眸子微微一彎，那雙淺色瞳眸在不甚明亮的燈火下，映染著一絲朦朧的色彩，像只修煉成精的狐狸，充滿了狡詐誘惑，“既然姑娘想要，不妨自己來取。”

林綰綰一怔，如同一朵萎靡的花朵，瞬間蔫了下去，垂頭喪氣道：“公子這不是誠心為難我嗎？”跟著，又小聲嘀咕了一句，“我又打不過你。”

男子目光一轉，一抹淺笑在他眸中悄然暈開，像撥雲散霧後傾灑而下的藹藹星光，就連聲音中也染上了一絲笑意：“姑娘方才誆我的時候，可不像這般有自知之明。”

“如若先前有什麼得罪之處，還望公子海涵，我也是迫不得已。”林綰綰眼簾半垂，沉沉嘆息一聲，神情間頗為無奈，“實不相瞞，其實我是受人所僱來此尋物，而公子搶走的那張絹帛與我所尋之物十分相似，既然公子不願讓給我，不如替我看看，上面寫的是什麼。如若不是僱主所尋之物，那我自當給公子賠禮道歉，可倘若真是僱主所尋的東西，公子不妨開個價，咱們各取所需，你看如何？”

男子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點頭道：“既然姑娘都這麼說了，也不是不行，我這就替姑娘看看。”

說罷，他將絹帛從自己的懷中掏了出來。

就在他低頭攤開絹帛的一瞬間，林綰綰眸色驟變，森冷的目光中透出一股肅殺之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腕袋中掏出一枚飛刃，朝他射去。

男子似隱隱察覺到什麼，驟然抬眸，卻見她手腕一翻，掌中白光恍現，再凝眸時，只見一道流光帶著一股凌厲之勢朝他襲來，猝不及防地從他右肩劃過，在肩頭處留下了一道長長的血口。

他只聞“叮噹”一聲，似有什麼東西撞在了牆上，隨後，一枚染血的飛刃，就這麼落在了他的腳下。

男子愣怔片刻，才恍然緩過神來。他雙瞳驟然瞪大，眸底的驚愕之色霎時化作了一股難以遏制的怒意，淺棕色的瞳孔裡彷彿燃燒著兩簇熊熊烈焰，看起來宛如一頭被激怒的獅子。

他立即捂住自己肩上的傷口，抬手指著林綰綰，氣急敗壞道：“你！你這個女人是不是瘋了？竟然偷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