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滬上。
日本駐滬領事館內,長谷良介一臉嚴肅的坐在辦公桌前低頭看著什麼,忽然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
他不緊不慢地將《滬上風月推薦》收進抽屜,又理了理一絲不苟的髮型,抬起頭沉聲對外面說道。
“進來吧~”
房門隨即被開啟,一個領事館工作人員大步來到長谷的面前深深鞠了一躬,雙手遞出了一份電文。
“報告部長閣下,潛伏在山城的“松子”發來特級密電。”
上個月,原日本領事館情報部部長巖井返回東京外務省述職,情報部部長一職自然由長谷良介接任。
短短几年時間,他就從特高課課長,一路升為了情報部副部長、部長,著實驚掉了很多人的下巴。
不過細想想也正常,能夠給領事館,駐滬海軍、憲兵、陸軍一眾官員帶來利益的人,“運氣”不會太差。
情報部部長的職位一空缺,為其說話的人能從東京排到滬上,就連巖井都表示自己的接┴任者非長谷莫屬。
順利接了老同學班的長谷,成為了領事館的三號人物,手下的長谷機關也成為外務省在民國的重要機構。
同時,他還兼任了對華特別委員會的佐官,負責指導、監┴督正在籌劃的“新”政┴府情報機構,手握重權。
原本淡定的長谷良介聽到屬下口中說出“松子”,心中一動,立刻伸手接過密電並嚴肅看向對方。
“松子是帝國最重要的情報人員,任何接觸過電文底檔的人都要簽字確認,就算是我也不能例外。”
“哈依!“
還沒直起腰的領事館工作人員,腦袋再次低了低,心裡不禁為部長閣下的高風亮節所傾倒,旋即轉身離開。
看著房門被關上,繃著臉的長谷一下子洩了氣,趕緊從身後書架翻找出一本密碼本,快速譯出了電文。
“極機密,紅俄遠東指揮官即將變更,朱可夫接替第五十七軍軍長,東北或有大變,松子。”
長谷良介望著紙上的內容,臉色陰晴不變,思考了許久後他收好密碼本,起身出門走進了領事辦公室。
半個多小時後,再次出現的長谷坐上汽車,一路疾馳趕到了日本對華特別委員會的駐地——重光堂。
“快,快領我去見機關長閣下,我有緊急情報要彙報。”
一進入屋內,他便迫不及待地對立面的工作人員大聲說道,順手擦了擦額頭的汗珠,顯得十分緊張。
對方看到長谷良介這個反應,知道發生了大事,不敢多問連忙將往樓上跑去,長谷良介緊緊跟在後面。
二人來到對華特別委員會機關長大迫通貞的辦公室外,工作人員輕輕敲了敲門,閃身鑽了進去。
一分鐘。
兩分鐘。
五分鐘。
辦公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長谷良介在門外來回踱步,不停低頭看著手錶,臉上充滿了焦急之色。
來往的特務看到佐官閣下這番做派,紛紛繞開或者躲到了房間裡,以免對方惱怒之下被殃及池魚。
餘光注意到這一幕的長谷,心中冷冷一笑,繼續裝作著急的模樣,在大迫的門外表演起來。
他知道大迫這是要給自己一個下馬威,原因嘛也很簡單,走┴私帶來的巨大收益太動人心了。
自從大迫通貞來到滬上之後,就一直憋著勁要找他的麻煩,想要摻和進“非官方物資運輸”業務。
可對方也不想想,蛋糕就這麼大,參與的人多了,利潤就少了,又會誰願意將自己的蛋糕分給別人呢。
於是,在軍方、外務省的強烈抗┴議下,大迫通貞的計劃無疾而終,也失去了兼併長谷機關的機會。
事實上,得罪了這麼多勢力,大迫通貞還沒有“自殺身亡”或者溺水,已經算得上天蝗陛下保佑了。
所以對方給他吃一個閉門羹,是可以理解的,畢竟人家堂堂的機關長,受了委屈肯定是要發洩一下的嘛。
手錶上的秒針一格一格跳動,長谷良介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走到大門前抬手重重砸向了門板。
“咚咚咚!”
“大迫閣下,我有重要事務要報告。”
“您說句話啊。”
“我知道您在屋裡。”
“那長谷就進來了。”
長谷良介扯著嗓子了幾聲,以便讓所有人都聽見,接著直接推開了房門,大搖大擺闖了進去。
辦公室內,身穿傳統和服的大迫通貞坐盤腿在榻榻米上,先前進來的工作人員正為其斟茶。
看到長谷良介不請自入,大迫愣了愣,等回過神後當即勃然大怒,用力拍了拍桌子,大聲吼道。
“八嘎!長谷君,難道你就不知道什麼是禮貌嗎。”
“大迫閣下,請您先看看這份情報,再生氣不遲。”
長谷良介懶得廢話,出言打斷了對方的訓斥,將“松子”的電文甩了出去,同時拿起桌上的茶水一口喝光。
“你”
大迫通貞氣的直哆嗦,剛準備口吐芬芳,但等目光掃過電文,看清上面的內容後,他直接站了起來。
作為日本在華情報負責人之一,他當然知道諾門坎之役,也知道這件事背後代表的含義以及敏┴感性。
滬上、金陵、茳城、昌城、沙城幾次大戰結束,陸軍已經無力再戰,除非關東軍這支生力軍入關。
可關東軍入關有一個前提,那就是偽蟎和高麗足夠安全,這兩個地方是帝國最重要的資源地,不容有失。
諾門坎戰鬥與其說是關東軍的挑釁,不如說是試探,試探紅俄在蒙地的戰鬥力以及莫斯克的態度。
也正因為這樣,擅自調兵的關東軍參謀長辻政信,才沒有被東京方面處罰,如今各方都在關注事件後續發展。
戰前,參謀本部預計,紅俄的戰略重心在歐洲,主要敵人是德國,不會真的跟關東軍爆發大規模的戰爭。
只要能和紅俄人打成一個坪手,讓東北局勢維持坪衡,訓練有素的關東軍就可以入關支援對華作戰。
甚至,如果紅俄真的跟陸軍想象的一樣不堪一擊,關東軍分兵作戰佔領西伯地區和遠東,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現在呢,紅俄人竟然臨陣換將,正常情況下,紅俄不會變動前線指揮官,除非莫斯克的那位另有打算。
一旦紅俄對偽滿和高麗發起攻擊,日本將陷入兩線作戰,紅俄與民國不同,那可是標標準準的強國。
想到這種可能性,大迫通貞有點發慌,拿著電文在榻榻米上轉了兩圈後抬頭盯著長谷良介開始甩鍋。
“八嘎,這麼重要的情報,為什麼不立刻向我彙報,我要向東京方面追究你的失職之責。”
在民國待了這麼多年,大迫也學會了找替死鬼,他明白這份情報送上去,肯定會在上層引發劇烈的動盪。
另外,如此重要的訊息在收到的第一時間就該發往東京,現在耽誤了這麼長時間,誰知道東京會不會追究。
為了安全,必須找一個足夠分量的人背黑鍋,長袖善舞的長谷良介是最合適的人選,誰讓對方有錢呢。
面對對方甩來的黑鍋,長谷良介冷笑了一聲,慢條斯理的坐下,用嘲諷的語氣對大迫通貞說道。
“機關長閣下,我在您門外等了那麼久,整個委員會的人都看到了,哈,情報機關中可是沒有秘密的。
況且,出發前我就向領事閣下彙報過,外務省方面應該已經收到了電文,您再說這些沒有任何意義。”
長谷早就防著對方這一手,否則何必在外門站著,耽擱時間的是大迫,跟他這個忠心公事的人有什麼關係。
大迫通貞被長谷的這番話說的面紅耳赤,憋了好半天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好從情報本身找問題。
“長谷君,你誤會了,既然你已經向東京彙報過,那麼我就放心了,不過這條情報的真實性如何?
還某一件事,“松子”是什麼人,是否可靠,這會不會是民國人煽風點火,企圖破壞帝國戰略的陰謀。
我們都清楚潛伏工作充滿了危險,軍統又很不好對付,萬一“松子”被俘……此事你我不得不防啊。”
“大迫閣下!”
長谷良介異常憤怒的喊了一聲大迫通貞的名字,緩緩起身緊緊注視著對方,咬著牙一字一頓道。
““松子”從民國22年起就在金陵潛伏,傳回了很多重要情報,為天蝗陛下和帝國立下了汗馬功勞。
一年前,他的母親得了重病,外務省允許他回國探親,可為了更好的完成任務,他斷然拒絕了命令。
茳城戰役中,他的情報發揮了巨大作用,可他也失去了見自己母親最後一面的機會,您這麼說對他很不公坪。
如果閣下不相信“松子”,可以命令您的人去核實這件事,而不是毫無理由的去懷疑一位帝國勇士的忠誠。”
一旁的對華特別委員會工作人員聽到這裡,表情有了些微妙的變化,看向大迫通貞的眼神逐漸不善。
幹情報最怕的是什麼,不是敵人,而是來自背後的刀子,尤其遇到多疑和沒有擔當的上司,那會非常痛苦。
大迫通貞似乎有所察覺,嚴肅的鞠了一躬,果斷改口:“斯米馬賽,請原諒我剛剛的話,“松子”君確實是帝國的功臣。
長谷君,請你放心,我會馬上向參謀本部彙報他的發現併為他請功,天蝗陛下和帝國絕不會虧待這樣的忠義之士。”
事關軍心以及自己的聲譽,大迫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低頭,不然萬一今天這段對話傳出去,他就別指望有人為他效命了。
長谷良介沉著臉躲開了對方的鞠躬,深吸了一口氣道:“機關長閣下不必如此客氣,其實您剛剛說的也有一定的道理。
我建議由對華特別委員會在山城的情報人員對“松子”進行秘密甄別,一來確定對方的安全,二來側面證明情報真偽。
此事事關帝國海陸兩軍北進、南進路線之爭,蟎州和高麗之安全,乃至天蝗陛下和帝國的偉業,不得不謹慎處理。
稍後,我會將“松子”的檔案、資料移交給您,您一定要派出最精銳的人員執行此任務,我想“松子”會理解我們的苦衷的。”
他都這麼說了,大迫通貞還能怎麼辦,當然只能同意:“喲西,就按長谷君說的辦,我會讓隱藏在國府高層的鼴鼠出面。”
“多謝機關長閣下。”
長谷良介雙手併攏貼於褲縫,認認真真彎了個90度的腰,向大迫表示感謝,對於能給自己創造財富的人,他一向很客氣。
一個身居高位的鼴鼠,肯定非常值錢吧,他抬起身子下意識地舔了舔嘴唇,看著大迫通貞就像是在看一根亮閃閃的金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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