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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油,學名丙三醇,是一種極為重要的化工原料,用途之廣幾乎涵蓋了大部分化工領域。
包括食品加工、製藥、化妝品製造、工業機械潤滑、有機合成等等等等。
它還有一個重要的用途,那就是用作製造硝化甘油……,這東西威力太大,衛辰暫時還不敢亂碰。
甘油的應用範圍很廣,而衛辰能想到的最實用、最賺錢的方法,就是將它作為一種食品新增劑,準確一點說,是果酒新增劑。
大周開國以來,為補國用不足,沿用了前朝時的舊規,將各路酒坊收歸官營,要麼直接是官釀,要麼是承包出去,公開招標。
不僅是酒,鹽和鐵也都是官營,甚至茶、礬、香藥這些東西,官府也都要過一手。
若有人想從官府口中搶食,輕者刺配,重者直接就是掉腦袋了。
酒類官營制度中,管制最嚴的,就是釀酒的主要原料:酒麴。
除了官府在冊的正店酒樓可以自行釀酒,其餘所有腳店都必須到正店或者官營酒坊購買酒麴,再行售賣。
但是,由此卻產生了一個漏洞。
糧食酒的釀造確實非酒麴不可,可果酒卻不是。即便不用酒麴,一樣可以透過自然發酵釀出酒來。
事實上,大周朝廷確實不禁止民間用果品釀酒,各地也有許多私人果酒作坊。
只不過,這種方法釀出來的果酒度數很低,又苦又澀,難以入口。
苦澀,甚至已經成為了時下大周果酒的標籤。
正因如此,果酒的價格極為低廉,只有窮得喝不起米酒的酒客才會買來解解饞。
衛辰卻是知道,果酒之所以苦澀,是因為水果之中有一種叫做單寧的物質,發酵後無法分解,殘存在酒液之中。
這單寧,就是導致果酒苦澀的罪魁禍首。
而去除單寧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用甘油。
甘油的一項重要用途,就是用作甜味劑。只需要新增不到百分之一的甘油,就可以分解果酒中的甘寧,有效地去除苦澀,還能大大提高果酒的品質和口感。
衛辰相信,新增了甘油之後,外觀鮮亮、酸甜可口的果酒必將成為大周最受歡迎的酒品。
……
這兩日,衛辰一直在家裡忙活甘油的事,偶爾空下來才會讀書、習帖,張明和衛如意夫婦倆是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在他們看來,衛辰身為讀書人,努力進學,繼承先父遺志,好好科考才是正事,這一天到晚在廚房裡貓著,弄得渾身都是豬油味,哪裡還有半點讀書人的樣子?
他們有心勸衛辰幾句,可卻不知道怎麼開口,畢竟衛辰不是他們親生兒子,而是恩人之後,他們心底對衛辰除了愛護外,還多了一份敬意。
如此過去兩日,到了衛辰準備啟程回義學這天,相送之時,看著衛辰手裡提的甘油,衛如意終於還是忍不住了,咬了咬牙道:
“辰哥兒,你既已入了義學,自當以學業功名為重,日後金榜題名,光耀門楣,我們夫妻倆也算對明昭大哥在天之靈有個交代。
可你如今……,可你如今,一門心思放在那些奇淫巧技上,在家幾日,連書本都沒翻開過,這怎麼能行呢!”
張明也勸道:“是啊,辰哥兒,讀書才是正途,你可不要學我,大字不識一個,到死也只能給人賣死力氣。”
衛辰看見衛如意和張明苦口婆心的模樣,先是愣了愣,隨即只能苦笑。
自己想方設法賺錢,一方面是為了自己以後可以不為銀子操心,專心科舉,另一方面就是為了讓張家三人可以不用再為生活奔波,過得舒服一些。
沒想到自己這一番苦心,在衛如意和張明看來,卻成了不務正業……
不過,設身處地地想一想,衛辰倒是也能理解衛如意和張明。
對衛辰而言,科舉或者搞發明賺錢都只是為了讓生活變得更好的手段而已,兩者並不衝突。
但衛如意和張明是土生土長的大周人,“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觀念深深刻在了他們的骨子裡,他們不理解衛辰的所作所為也很正常。
衛辰看衛如意和張明眼中滿是殷切的模樣,也只能在心底無奈地嘆了口氣,換上一副笑臉道:
“姑母,姑丈,你們有所不知,這甘油是我送給盛伯父的禮物,他幫我進入義學讀書,這等大恩,我自覺無以為報,只能做出這點兒小玩意兒送給他。”
盛維對張家恩惠甚重,張明對他也很是感激,一聽說這是送給盛維的禮物,張明恍然大悟道:“原來是盛老爺要的東西,那就不妨事了,辰哥兒你怎麼不早說,害我和你姑母擔心了許久!”
衛如意卻不似張明這麼好哄,沒有立即相信衛辰的解釋,而是將信將疑道:“盛老爺家大業大,要什麼沒有,要你這東西做甚?”
衛辰晃了晃罈子裡的甘油,打了個哈哈:“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嘛,這點甘油雖少,卻也是我熬了兩天才熬出來的,心意總是在的,想必盛老爺見了定會喜歡。”
見衛如意還要再問,衛辰趕緊打斷道:“衛姨,姨丈,我出來前只和先生告了三日假,日落之前不回義學報道,先生可是要罰我的,時候不早了,我就先告辭了!”
說罷,衛辰也不待衛如意和張明反應,提起裝著甘油的罈子,道了聲再會,就頭也不回地開溜了。
衛如意抬頭看了眼東方剛剛升起的日頭,一臉疑惑地問張明:“十幾里路而已,有這麼急嗎?”
張明撓撓頭,憨笑了幾聲:“辰哥兒辦事,自然有他的道理,咱們就別多問了。我就問你,那優免徭役的文書,你去託人辦,能辦得下來嗎?”
衛如意聞言啞然。
這事還要說回衛辰剛回家那天,衛辰一回家,就給夫妻倆看了縣衙下發的優免徭役的文書,聽衛辰唸完文書裡的內容後,二人都是驚喜交加。
當初張明之所以逃難到溪隱村,就是因為他父親得罪了當地裡正,里正含恨在心,給張父攤派了個千里迢迢向京中解銀的差事,去時押解的銀錢不到一兩,交付時卻要五十兩。
最後張家家產抵盡,張明父母也雙雙被催債的債主逼死,只剩下張明孤身一人離家逃難。
如今張明雖在溪隱村定居了下來,還娶了衛如意為妻,可自從衛明昭死後,他們在這溪隱村裡便再無依靠,萬一又碰見從前那種惡毒里正,說不定還會重演一次上一代的慘劇。
若真有那麼一天,張旭還能不能如他父親一般好運,有衛明昭這樣古道熱腸的好人庇護於他?
張明和衛如意不敢想。
十幾年來,這種朝不保夕的倉惶始終纏繞在夫妻二人身上,令他們寢食難安。
因此,當衛辰告訴他們可以免除張明三年雜泛徭役時,夫妻倆都是喜極而泣,高興了整整一晚上,連睡覺也是抱著那份文書一起睡的。
此時,聽張明提起此事,回想起幾日前的場景,衛如意臉上不禁也多了幾分笑意。
她望著遠處田野間漸行漸遠的衛辰,久久無言,忽的長嘆一聲。
“說得對,辰哥兒日漸成人了,咱們也該慢慢撒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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