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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知禮園沒多久,過橋時卻看到橋邊站立一人,似乎等自己許久。
鶴見初雲見此趕忙上前,微微欠身,敬道:“師尊。”
青風羽轉過身,面色如常,平淡如水的眸子打量了她許久。
鶴見初雲正暗暗奇怪時,對方將目光看向了春檀。
沒等鶴見初雲開口,春檀也反應了過來。
“小姐,奴婢迴避一下。”
鶴見初雲點點頭,沒說話,等春檀一走遠,青風羽開口了,問道:“玄厲怎麼樣。”
小嘴張了張,但啞了言,深吸一口氣後敷衍道:“它不會有事。”
青風羽眸子動了動,似乎看出了些什麼。
其實昨天鶴見初雲就看了沈意一眼,然後就走了,因為當時正在氣頭上,她連過問沈意情況怎麼樣的心情都沒有。
哪裡知道此時沈意現在是什麼狀態?
本來想說什麼,青風羽最終沒有說出口,指尖一抹青光閃過,鶴見初雲觸不及防,被對方點到眉心,剎那間腦子裡多了很多資訊。
她愣了愣,反應過來“師尊,您這是……”
“繾雀青雲訣下半部分,好好修煉,另外,別忘了今天功課。為師還有事,先走了。”
青風羽的話語依舊平淡,說完也不廢話,轉身走遠。
這一切切在鶴見初雲看來是那樣詭異。
都說教會徒弟,餓死師傅。
往往師傅教徒弟時都會藏一手。
而在這個世界同樣如此,哪怕是關門弟子,她們的師尊也不會一股腦地把自身本領全部傳授出去,往往得到真傳的,不僅要自身天賦驚人,還要得到師尊百分百的信任。
感受著腦海中多出的資訊,鶴見初雲陷入沉思。
天賦這一塊她很自信,但是師尊信任自己嗎?
對此她並不肯定。
難道是把籌碼壓到自己身上了?
可這樣的話,也不夠啊。
她的資源,全部來自於鶴見氏,青風羽的存在,僅僅只是起到一個輔助或者錦上添花的作用。
往往來自宗門內的強者對某個家族子弟進行“投資”,可不是一門功法就能入夥的,即便是他的絕學也不行。
要提供資源,提供環境,必須堅定地與弟子背後的家族站在一起,與之死死繫結!
這樣,雙方才會彼此信任。
世俗家族牽扯太多,走錯一步,便是天塌地陷!
鶴見初雲大概明白了,自己這位師尊還在猶豫,不想過早地陷入泥潭之中。
又或者不服自己管教的玄厲佔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她並不著急,繾雀青雲訣已經到手了,未來也不會太遠……
鶴見初雲這樣想著,將春檀喚了回來。
但她並不知道,在青風羽面前,她還是顯得耿直了一些。
要是剛才的問題她換一種說法,做出一副很關心沈意的樣子,青風羽很大可能就“梭哈”了。
可惜了,她敷衍的語氣讓青風羽在最後關頭再次猶豫。
她看不明白,當局者迷,但青風羽一個場外人,看得卻很明白。
鶴見府明珠性子高傲,可那玄厲性子也桀驁,雙方要是一直僵持下去必然要有一方妥協服軟。
而他並不認為玄厲一頭契約獸會懂什麼人情世故,要是最後他會服軟還好,可要是鶴見初雲借家族勢力使用一些特殊手段,雙方離心離德,那才是最致命的!
在他看來,收入門下的這一眾弟子中,最有潛力的便是鶴見初雲。
讓他放棄又感到無比可惜。
他的猶豫,也導致他格外迷茫。
未來會是什麼樣子,取決於如今的抉擇。
怎麼選才是最好?
他沒有前去主峰,而是一步一步走過鐵索板橋,一路上一言不發,速度不快不慢,而他的臉色,隨著不斷邁動的步伐也變得越來越古怪。
他向著後山走去,像是被什麼東西吸引。
……朝聖?
兩個時辰後,青風羽扒開擋在眼前的繁茂樹枝,露出後面的一片空地。
空地中心,盤坐著一位老者,若是沈意在這,定然會認出這老人竟是提燈長老!
青風羽吐出一口濁氣,腳踏實地,徑直走到老者身前,然後躬身道:“師尊。”
老者睜開眼睛,渾濁目光掃過眼前的陰柔男子,沒有立刻開口。
頗為費力地從地上站起,然後望向身後被雲海擋住的天空。
像是早就知道青風羽會來。
沒多久,他嘴裡呢喃出聲。
“我看到了……”
聽清他話語的青風羽眸子狠狠抖動兩下,腰彎地更低了,拱手顫聲問道:“敢問師尊看到了什麼?”
提燈長老渾濁的雙眼恢復些許清明,天空上,似乎有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大日……金槊……天尊……”
六個字,斷斷續續,嘴裡每吐出一個字,他臉上皮肉跳動的頻率加劇一分,直到最後“天尊”二字出口,他一口老血吐出三四丈遠,像是突然間被人抽光全身力氣,癱倒在地。
他面板透出詭異的紅色,皮肉瘋長,很快就拉塌下來厚厚一層!
青風羽見狀趕忙將提燈長老扶起,那六個字中的意思他並不明白,他只知道,提燈長老所言便是自己所求之事!
他,看到了什麼?
沒敢多問,青風羽非常清楚,哪怕問了提燈長老也不會回答。
“請問師尊,我該怎麼做?”
提燈長老艱難地坐直身軀,搖搖頭。
“宗門會在百年內覆滅,亦或是傳承萬年……前者還是後者,在你一念之間。”
“我自希望宗門屹立萬年不倒。”
“後者嗎……”
青風羽將頭低了下去,沒有回答。
“如果是這個選擇,一年之內,你必死。”
青風羽頭更低了,看不清他的表情。
提燈長老臉上無悲無喜,像是再說一件與他無關的事。
“多少年了?”
“稟師尊,七十六年六月二十七天。”
“你到底記得清楚,我老了,都記不清遇見你的那一天是什麼季節了。”
“師尊我……”
“你不必自我束縛,遵循自己的本心去選擇,不會有人怪你。”
“師尊……”
“……無論你怎麼選擇,中途怎麼改變,都是命中註定,我能看到的太過於片面,回答不了你太多,回去吧。”
青風羽掙扎了一下,最終嘆息一聲,轉身走了。
空地上,提燈長老閉上眼睛,進入忘我的狀態。
時光飛逝,眨眼間過去七十六年,他看著青苗長成蒼天大樹。
角落裡的花年年衰又年年豔。
記憶中添了多少失意麵孔?
孤墳前執傘之人慾用膝下骨,卻換不得故人歸。
隨著一聲蒼老的嘆息,憑空出現的遺憾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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