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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安盟、白仙潿鎮、廟會
一入秋季,五穀豐收,鷹盤嶺附近的村鎮城寨多舉行廟會,四方村民勞碌半年,大都趕場來熱鬧一番,自然聚集不少九流行當。
瓜果五穀、針頭線腦、鼠藥金丸、雜耍口技、鄉野戲臺,江湖算命、剃頭趕挑……所有小商小販架著馬車,搭起數里窩棚,摩肩接踵人山人海,喧鬧又熱絡!
岳家弟兄跟著馬老太太,手裡提溜著剛才買的五色谷、豬肉條、線香,身上還扛著一大捆白布,走得全身熱汗也不敢停下。
馬老太太邁著小碎步,自顧自嘟囔道:
“你們弟兄兩個啊,平常都替老爺子擔著點,他年紀大了,經不起太勞累了。”
“聽見了嗎,哥,馬婆婆要你多提我爹擔著點!”
馬老太太看像嶽二炮,什麼東西都不拿,兜裡揣著買好的一紙包乾果,吊兒郎當吐果皮的樣子看著就欠打。
還沒說完,立馬被馬老太劈頭蓋臉打了一扇子。
“尤其是你,要不是你闖了禍,你老爹也不會那麼勞累,我跟你說,不能指望你哥一輩子,等你倆成家了肯定要分開過。”
“哎呦,知道知道,我替他拿著不就行了。”
嶽二炮正打算扛起一圈白布,轉頭看到荒草土堆上紮起的戲班草臺,嚇得一個哆嗦,朝後踉蹌幾步。
“怎麼,很眼熟?”
馬老太太看向這小夥子,明顯是看到了奇怪的東西。
嶽二炮點頭如搗蒜:“嗯嗯…奇怪,我剛才一眨眼的功夫,明明看到戲臺上真有腦袋滾下來,怎麼突然又沒有了。”
馬老太順著他的眼神看向後面,他們身後兩側各有一搭戲臺。
左邊戲臺子雖然簡陋,可該有的欄杆、藻井、幕畫、帷幕都有,戲臺上生旦淨末丑戲服精美、裝扮華麗,唱著《麻姑獻壽》。
戲臺前烏泱泱的全是老人小孩兒,再加上賣糖葫蘆、驢打滾、黃豆糕的叫賣聲,可謂熱鬧非常。
反觀對面,另外一臺稱得上寒酸至極。
戲臺潦草粗糙,在亂石攤前用磚石砌成柱,頂起馬車大的木板,幾根老朽枯木搭為四梁八柱,掛著破爛發白的帷幕,只請了一些鄉野戲子在上面唱跳,咿咿呀呀聽不清楚,略略記得是什麼血灑白練、六月飛冤!
戲臺前連一個人都沒有,唯有幾隻瘸腿生瘡的流浪貓狗,無精打采趴在戲臺下,也不知是在聽戲,還是在打盹兒。
“那自然,這叫陰戲臺,壓根不是給活人看的!”
“不是給人看的,那是給誰看得?”
嶽二炮還沒問完,馬婆婆擰著他耳朵,趴在耳邊嘀咕道:
“你這蠢小子,非要婆婆我把話說明白是吧?不是給活人看得,你猜是誰看得。”
嶽二炮正是好奇的年紀,走路時看見狗撒尿都想踹兩下,他瞪大眼睛:“野蕩子(孤魂野鬼),那為啥這樣啊,他們也會看戲?”
馬老太本想繼續往前走,看嶽二炮那麼頑劣,心想得趕緊把她們廟會的規矩說清楚,免得再惹禍上身。
她定定神,斜眼看了一眼戲臺:
“十里不同風,百里不同俗,白仙潿就這種規矩,誰組織的廟會誰就得充大請戲班子熱絡熱絡,這一請可不是請一班,必須得是一陰一陽兩班戲臺子,陽戲班子只准唱歡樂吉祥的戲,陰戲班子嘛,專挑竇娥冤、救風塵、秦香蓮這種苦情戲,越苦越慘最好。”
“為啥?我可稀罕逛廟會了,聽點高興的不好嗎!”
“那是你~”馬老太瞪了一眼:
“但凡在外遊蕩,必是那因果苦身不得轉世的,他們都過得那麼苦了,看了吉祥戲就麻煩了,指不定要給廟會添多大亂子,萬一積怨已久可是要成厲害的,讓他們看苦情戲,再想想自己也就沒那麼苦,不亂找事兒,這廟會不就能開下去了。”
“這規矩也不知道咋傳下來的,反正這百十年就是這麼個老理兒,按法子做了自然是相安無事,但也有那壞規矩的。”
“怎麼樣?”
嶽二炮已經等不及知道結果,這鬼鬼祟祟的故事,他喜歡得很!
“怎麼樣?”
馬老太做了個一刀咔嚓的手勢。
“全家死得忒慘!”
馬老太說的故事,嶽觀潮倒是也略有耳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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