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奧嶠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八百八十七章:鋒芒畢露,民國詭聞實錄,漆奧嶠,小說天地),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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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觀潮沒想到,藥水還真的能讓花玉岫變得年輕,當即好奇起來:“所以,他讓你把命許給它?”
花玉岫咳嗽幾聲,從煙夾子中取出一支菸:“比這個還要嚴酷,她要的,不只是我的命,而是源源不斷的人血。”
呼!
啪嗒,花玉岫點燃手中細條煙,撥出一口濃郁煙霧,這一刻,她的思緒在煙霧中回到半年前。
江漢平原選漢劇皇后,提前半年就得開始籌備,那時的花玉岫已經整整三十七歲,儘管她的身韻、唱腔、身段、行頭已是十分優秀,可在年紀這一項上,必定要輸得徹徹底底。
不管是什麼劇,都是年輕的吃香演主角,老來只能坐冷板凳演配角,若是當慣了主角,昔日紅角哪怕封戲封口,也不願意給他人做綠葉。
漢劇從來不缺年輕漂亮的,除非是真正的大師,你淡出戲臺二三年,別人都未必認你這名聲,最後,只能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不出三年就泯然眾人。
三十五歲是道坎兒,花玉岫眼看,也已經走到了這一步!
他看了各大戲園戲社請出的紅角名單,就知道自己無緣這一屆的漢劇皇后了,這些年輕漂亮的小姑娘,既有藝術也有皮貌,可以輕鬆把她這樣的老花兒給碾壓下去。
花玉岫感慨之餘也頗有些不甘心,誰還沒有個年輕的時候,遙想當年,無人肯收她為徒,她愣是靠著野腔子在野戲臺站穩了腳跟。
何為野戲臺?
前面說道,江漢是戲碼頭,不光有本地的漢劇,還有平劇、楚劇、京戲、徽戲、閔越歌仔戲、西南儺戲,各大劇種同臺競技、各放異彩。
人多的地方,必定要分個君臣主次,三六九等,別家的戲來了江漢,想要站穩腳跟只能靠兩條路,直接在洋埠界外開戲樓,硬生生用財大氣粗砸出來好名聲,要麼,就只能佔用野戲臺,慢慢積攢口碑。
這些野戲臺,就好比如今的公共園林、公共亭臺,多搭建在教堂廟會、寺院公館之外,建者之初,只是想用來酬神還願,後來,隨著戲班子越來越多進入江漢,除了主家酬神以外,還會把戲臺子給租出去,給其他的戲班子演戲所用,主家只起到管理作用。
哪家戲班子想上臺,只要租好場地就任君使用,至於賺了多少,是賺是賠,那就與主家無關了。
這個東西,就叫野戲臺,也叫外戲臺。
也並非什麼戲班子,都願意上野戲臺,但凡是能起得了門樓戲園的,多是財大氣粗的大戲班子,他們有自己的戲樓戲園,能按時賣票,供給茶水茶點,這樣的畢竟只是少數,多數戲班子若不租野戲臺,那就只能自己搭簡陋草臺,看著還不如野戲臺呢。
這樣的野戲臺,既不收錢也不供茶,就跟大馬路上的江湖雜耍似的,純屬是靠藝高人膽大,誰能吸引眼球誰就能迎來滿堂喝彩。
聽的人也多是什麼販夫走卒、江湖俠客、農人佃戶、九
流行當,它們時間很緊,腰包更緊,若不是什麼好戲,那是斷然不肯拉開口袋給一分錢,唯有真正好腔調,才能讓這些“大忙人”停腳細聽。
若說戲園子裡的豪紳富戶捧角,多半是有其他原因,腔調反倒是最末的因素,根本不值一提,唯有野戲臺外的看客,才真的是在乎戲臺上人的腔調。
在他們看來,既然不收錢那跟我的利益也無關,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直白通俗,簡單易懂,絕對不存在什麼場面話、捧角話,我要是高興了給錢,那也不是買你的票,而是為這戲角唱得好!
江漢各大戲院,想真的訓練小徒弟,絕對不會在自家戲臺上,底下看的是都是體面人,少不得來幾句虛偽評價,有些場面話聽了,很容易迷失心氣兒,不思進取。
通俗來說,野戲臺就好比紅角的試金石和煉丹爐,真是塊好東西,總不至於被煉化了,因為這個原因,新角擔綱賣票,都要到野戲臺唱一次,確定叫好賣座,這才算能單獨登臺。
花玉岫,在這樣的戲臺子,整整唱了十年,才算徹底出頭。
這當然不是說她技藝不熟,登不了臺,只是沒人願意收她為徒,沒有新師傅的引薦和暖場子,她也成不了什麼大氣候。
漢劇紅角一旦要擔綱挑梁,那可是要登在畫報上的,也就是說,從這時候開始,票賣得好不好,就全看這主角的名氣了。
在此之前,為了讓新角更快出師,多半會讓老角色收其為徒,訓練唱腔、身段的同時,也算落實了師徒之誼,等正式擔綱挑梁,就由師傅領著新角登臺亮相,同時,也給徒弟一個傳承起來的藝名。
就比如,她所說的薛青淑,她師傅就是老花旦薛青虹,再比如刀馬旦婁寶釵,她師傅就是刀馬旦婁金釵。
總而言之,就是要讓這新角一聽起來就知道是誰的徒弟,也方便昔日的老主顧捧場,像花玉岫這樣無人願意收徒的,尚且可以自己起藝名,沒有師傅領進門,任她唱出天籟,、卻也正臺都上不去。
沒辦法,老輩子就這麼個規矩,你想打破規矩,要麼自己有能力開宗立派,要麼,就只能先受著,反正哪個紅角不是多年媳婦熬成婆。
有句老話說,千里馬總能遇見伯樂,花玉岫這樣的璞玉,能堅持在野戲臺唱十年,可見其堅韌,這樣的人本來就是內藏鋒芒,其中的辛苦暫且不提,直到她二十五歲時,才迎來改變。
那時候,已經從前朝進入民國,新朝儘管是從腐朽王朝之上穢土轉生,可到底還是有些新氣象,社會上的文明先進風氣,也刮到了開埠三十年的江漢城。
恰逢此時譚雁邱成了漢劇行會會長,他也有意改變行會師徒幫帶的腐朽風氣,決定也給漢劇也帶來些新文明、新氣象,就把花玉岫給抬了出來,硬生生修了芙蕖大戲院,將花玉岫捧紅成了名角。
此舉,給漢劇行做了榜樣,沒有名師幫帶也能成紅角,既革新了行會風氣,也讓花玉岫終
於冒頭掐尖兒。
她原以為這輩子都沒法出頭,然而是金子總能發光,她這十年的野戲臺經歷,也為她的表演增色增厚,多了一絲歲月沉澱的風情,完全區別於同年齡的新角,甚至,就連某些老角也比不得她。
《狀元媒》《百花亭》《風雨會》《貴妃醉酒》《宇宙鋒》《梅龍鎮》《鬧金階》《叢臺別》《琵琶詞》《祭長江》《斷橋》《三請樊梨花》……她會唱的曲目之多令人眼花繚亂。
這十年,儘管受盡白眼苛待,她的身韻、唱腔、身段、行頭卻在磨鍊中越發嫻熟精進,甚至,是自己開創了一個新風格,這已經不是擔綱挑梁,而是開宗立派,甚至,是自己能單挑所有行派傳承。
十年間,譚雁邱和花玉岫彼此成就,這才造就出蟬聯三屆漢劇皇后的榮耀!
正因為她內藏鋒芒、堅韌倔強,這才對新角的出名如此在意,要不然,也不會病急亂投醫,去拜什麼野神。
她這樣的人,信自己勝過信神佛,當時也只是被身邊的人攛掇來看看,並非真心要拜神,開玩笑似的對魚婆說,只要能讓她永葆青春、長生不老,把命給她都行。
這句話,在任何人看來都是開玩笑之言,她當時說的時候壓根也沒當真,只是,說完之後卻感覺配殿裡的神像動了一下。
她不自覺走了過去,看見簪花娘娘倒在神臺上,她下意識把簪花娘孃的神像扶起來,眼睛對上神像眼睛,就感覺神像好似活了,有股吸引力把她的精神吸過去,直到有人在背後拍了她,才從這股虛無中抽出意識。
花玉岫定睛一看,是廟裡守廟的魚姑,她走進來時,手裡拿著一個木瓶子做的東西,嘴裡嘟囔的話更是奇怪,老婆子只說,不知道簪花娘娘為何選了她,既然求了這願望,那就幫她實現這個願望。
魚姑還說,只要喝下這瓶子裡的東西,就能實現自己的願望。
花玉岫雖然接下這東西卻也沒打算喝,回去的時候正好有人送來新角的參選畫報,她看著自己的臉,當即氣上心頭,拿起瓶子喝了下去。
哪怕如此,她也只是覺得魚姑是在騙她,只是個心理安慰!
等第二天起床,她無意間照了鏡子,確實見恢復了二十歲的容貌,這才發覺魚姑所說的都是真的。
她從劇院來到照相館照畫報時,很多戲院的老闆都誇她一夜之間回春了,這說明變得年輕不是幻覺,所有人和她的感覺是一樣的。
畫報出來後,她比任何名角都要出色,年齡沉澱配上嫵媚風情,光是一張畫報就已經見得出什麼叫風華絕代。
花玉岫高興不過幾天,憂愁隨之而來,野神實現了願望,是要去還願的,他許給魚婆的可是人命,還是自己的命。
惴惴不安之下,花玉岫來到魚廟,魚姑似乎知道她要來還願,只說,以後她的命就已經屬於魚婆,要想維持容貌,就要不斷用人血沐浴身體,否則,身體會變得枯萎多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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