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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楹聽他講到孩子的時候,第一反應先是心虛地垂下眼皮。

而後突然心頭一動,似乎找到了什麼藉口,語氣也強硬了幾分。

“原來你是因為孩子才要和我離婚嗎?”黃楹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大聲指責道“孩子就那麼重要嗎?我哪一次沒有配合你,為了孩子我也努力了,你怎麼不去查查你自己有沒有問題?”

徐孟洲站起身,將裝著報告的檔案袋拿過來,扔到茶几上。

“我查了,你也去查查吧。”他冷眼俯視著黃楹。

黃楹被報告噎得啞口無言,只得強行辯解道:“你怎麼能懷疑我,我們之間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嗎?”

“不是孩子的問題。”徐孟洲點燃一根菸,煙霧蜿蜒而上遮住他的眉眼,“我只是想知道,你可不可以坦坦蕩蕩地去醫院查一查。”

“你根本就只是想要個孩子而已!我對你的意義只不過是一個生育機器。現在我們生不出孩子,你就想以這個為藉口和我離婚,簡直太荒謬了!”黃楹將話頭對準這個他們一直以來的矛盾點上,企圖將自己置於弱勢的一方。

“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徐孟洲保持著清醒,沒有被她的節奏帶著走。

黃楹猛地站起來,將桌上的水杯往地上狠狠一摔,水撒得到處都是。“不…不去!你就是覺得我們生不了孩子,所以才要離婚,你忘記當初我父母是怎麼幫助新能集團的嗎?你不怕我跟我父母一說,你爸的公司就要喝西北風嗎!”

徐孟洲冷眼看著因辯解而面目扭曲的黃楹,突然覺得自己這些年的隱忍和付出簡直可笑至極。

“黃楹…我們結婚六年,你的虛偽、自大,我都看在眼裡。放手吧,我們並不是一類人。其實你和我父親挺像的,你們都不懂得何謂尊重。”

徐孟洲放緩語調,憐憫而鄙夷:“我不會質問你,因為我知道你根本不會正面回答;你所擁有的一切只需要伸伸手就能輕易獲得;你不具備同理心,只是享受現成的結果。可你並不懂得,果實不是憑空長出來的,是有人在你看不見的地方用心澆灌才能得出來的。”

他語氣漸冷:“這是我最後一次跟你說真心話,不知道你是否能聽得進去。我是來告知你的,不是來和你商量的,我一定會離婚。”

而後又斬釘截鐵,不容置疑:“我會搬出去找別的地方住,不用告訴我父親,他已經知道了。待會兒我也會和你父母電話溝通。”

徐孟洲轉身去拿箱子,黃楹卻突然起身將他的腿死死抱住。

“你怎麼能這樣!”黃楹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來,淚水弄花了精緻的妝容,粉痕在臉上縱橫交錯,“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你必須把話說明白!你是我的!我不同意你怎麼能走呢?”

剛才自己說過的話彷彿毫無意義。

徐孟洲突然就明白了什麼叫做雞同鴨講,對牛彈琴。

他搖了搖頭,嘴角扯出一絲憐憫的嘲笑,在她面前蹲下。

“什麼原因你心裡明白。黃楹,你還是老樣子。還記得那天你借走我的車嗎?我從不在車上抽菸,你也沒有抽菸的習慣,那麼副駕駛上的菸灰是從哪裡來的?現在我給你留最後一絲體面你不要,那麼我不介意打離婚官司。”

黃楹的聲音因為心虛而發抖:“證據…證據呢!你怎麼能張口就汙衊我?徐孟洲,我不會就這麼輕易讓你離婚的,你這輩子都是我的!”

“什麼證據,我汙衊你什麼,你自己承認了?”徐孟洲輕笑。

怎麼會有人把另一個人當做自己的一個物品?

他覺得黃楹瘋了。

保持著最後一絲風度,徐孟洲將黃楹的手指一根根掰開。在黃楹撕心裂肺的哭號聲中,將行李搬出大門,徹底離開了這個生活了六年的如同墳墓一般的“家”。

車子平穩行駛在開闊的道路上,雖然天色已晚,卻仍有暖黃的路燈照亮前進的方向。此刻他感覺自己卸去了一副沉重枷鎖,全身心都無比開闊清朗。

宣告同過去割席,也許意味著會迎來新的人生際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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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了拍剛洗完還有點緊繃的臉,林雨山從盥洗室出來,將毛巾擰乾掛好。

開啟自己的儲物櫃,看到裡頭的景象,她的太陽穴立刻不受控制地抽動了一下。

儲物櫃裡放著一些日用品,例如護膚品以及一些指甲剪修眉刀之類的小工具,這些都沒有什麼異常的地方。因為她的眼神一下就被吸引到自己新買的一瓶乳液上。

這瓶乳液她已經拆封過了,只是平時每次用完,她都習慣於將瓶口擦乾再放回去。

而這次她發現乳液又順著瓶身流下來了,可能由於時間有點久,流下來的乳液在瓶身凝固成一道明顯的痕跡,還乾乾地發粘。

林雨山真是氣笑了,這已經是她發現的第三次了。

所以到底是誰在用她的東西啊?

第一次發現這種情況時,林雨山還以為是自己的記憶出現了偏差,就沒多想。

結果某天從教室下課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乳液不僅流得滿瓶身都是,而且位置也挪動了。她才知道有人在悄悄用她的東西。

林雨山也想過證實這一點,由於她和另外三名室友的行程各不相同,幾乎只有睡覺的時候才能在寢室裡聚齊。所以觀察了很久都找不出到底是誰在用她的東西。

網路上面和她有相同境況的人倒是有很多,甚至在一些帖子裡有人提議,可以試試在不引人注目的地方裝個監控個攝像頭什麼的。

考慮到這樣做還是挺缺德的,她就只好放棄這個不靠譜的想法,也沒有繼續追究下去。

可憑什麼自己就要受這種零碎氣?

偷用護膚品這種行為,嚴謹來說不是什麼非常大的事情。但偏偏這種暗戳戳搞小動作的行為,卻是最讓人抓狂的。因為找不到證據,也無從發作。

被弄得黏糊糊的乳液瓶子就擺在自己眼前。她心生厭惡,擰著眉頭,像拿一個髒東西一樣,對準旁邊的垃圾桶就要扔進去。

手在半空中停滯住,還是放了回去。

雖然東西被別人偷用了很噁心,可乳液好歹是自己花錢買的,丟掉就太浪費了。為什麼要因為別人的錯而讓自己來買單呢?

回憶自己的初高中時光,也是在寄宿制學校度過的。當年也沒有像現在一樣,宿舍關係處得如此緊張。

林雨山心中一動。

她一骨碌爬上床,拉上簾子開啟手機,查詢S開頭的微信聯絡人。手指下滑,停在一個粉色的星之卡比頭像上。

目光停留在備註上,【小伊】兩個字映入眼簾。

高一剛開學不久就分了宿舍。林雨山拖著行李箱去宿舍的時候,別的室友還沒來。

她先將宿舍的地整個拖了一遍,而後又將公用儲物櫃擦乾淨。開啟行李箱準備把日用品擺出來的時候,門口響起一個清亮的女聲。

“哇,是你啊!”

林雨山回頭,一個女孩子斜靠在門框上。她的個子雖不高,但長了一張精巧的短圓臉,大眼睛忽閃著看著她,一笑起來就更討人喜歡了。

“我叫宋伊人。”女孩大步跨進來,將行李順勢往前一推,然後一陣左看右看,表情美滋滋的,“我跟你說,這個宿舍只有我們兩個住,簡直太爽了!”

林雨山被宋伊人的開朗弄得有些懵,只接了一句:“你好,我叫林雨山。”她想起宋伊人剛才說了一句是你啊,疑惑道:“你認識我嗎?”

“認識!”宋伊人看上了西南角的一張下鋪,似乎十分滿意,忙不迭地走過去。

“等等!”林雨山伸手去攔,宋伊人已經一屁股坐下去了。

“上面還有灰……”她只好訥訥的把說到一半的話補完。

“沒事!校褲好醜,髒了就髒了。”宋伊人晃了晃腦袋,笑嘻嘻的。

林雨山見她這個樣子也跟著一塊兒笑了起來。

“開學第一天我就在學校食堂見到你了。”宋伊人開啟書包拉鍊,掏出一個鹽焗雞蛋遞給林雨山,“你太引人注意了,我發現你老是喜歡猛吃同一種菜!太好玩了哈哈。”

林雨山剛撕開包裝送入嘴裡,被一大塊蛋黃噎住。

“別人吃飯都是換著菜式吃的,就你一個人,硬是連續吃了兩個星期水餃沒換過!我還計了數的!”宋伊人邊啃邊向林雨山豎起大拇指,“沒想到還能跟你分到一個宿舍,太巧了。”

兩人一邊有說有笑,一邊打掃衛生。那個下午過得快樂而充實。

原來,她們倆被宿管員最後分配宿舍,由於湊不夠四個人,林雨山的高中寄宿生活,就這樣在和宋伊人兩人的笑笑鬧鬧中開始了。

回憶與現實漸漸重疊,視線重新凝聚在微信頭像上。她和宋伊人,從大二開始就幾乎沒什麼聯絡了。

她也明白,這是很正常的事。

林雨山短嘆一聲。

頓了一會兒,她扯了張面巾紙用水沾溼,又將剛才髒兮兮的乳液瓶子拿起來,仔細地將瓶身前後左右全都擦了個遍,然後將瓶嘴出口的乳液擠掉了好幾泵。

沒辦法,多多少少還是要損失一些的,這種接觸面板的東西不能不謹慎對待。

她將乳液換了個地方放置,把所有東西都收拾歸位後,鬧鈴提示響了起來。

下樓步行十五分鐘,看到了設計系教學樓,後面就是靖州大學的圖書館了。

與狹窄逼仄的宿舍相比,圖書館對林雨山來說反而更像一個令人踏實安心的空間。

“一杯拿鐵,謝謝。”林雨山拿出手機掃碼,在圖書館樓下買了杯咖啡端上去。

圖書館裡,滿牆的書籍按照型別與功用分門別類擺放著。這裡很單純,沒有人際關係。只有無言的書架和努力的人。

今天來得比較遲,她常坐的那個座位已經被先來的同學佔了,只好抱著資料去找別的位置。

“好巧。”

後肩被輕輕地拍了下,是一個熟悉的男聲。

不會這麼巧吧……

高原終於換掉了那身他的標誌性著裝,此刻他身穿一件簡單白T和牛仔褲,搭配一雙球鞋,簡單而率性。

與之前的兩次見面相比,這樣的穿著將他身上原本張揚的氣質掩去了幾分,顯得不那麼具有攻擊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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