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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希爾頓和這隻怪物之前發生過了什麼,切薩雷都更加確信了希爾頓是個記仇的傢伙。不過此時此刻這些都不重要。

切薩雷連忙將掉在地上的手杖撿起,將底端用力的戳進地面,也就在這同一刻,從未真正使用過導魔杖的切薩雷彷彿開啟了新世界的門扉。

他能清晰的感受到這片區域中所有浮動的魔力,無論是大地之中尚未開採的原初魔力,還是怪物身上散發而出古怪力量,以及在那天空之中由紅衣主教釋放的魔力海洋,高高在上的監視之眼注視著這裡所發生的一切。

切薩雷能夠透過魔力的逆向導流感知到軍隊正在朝著這裡逼近,是受到了樹林影響,需要編隊才耽誤了時間。

只要再拖上一會兒,克洛希婭就能得到救治,切薩雷心中重新點燃了希望。

手杖的底部即是汪洋的漩渦,貪婪的將大地的魔力盡數抽取,在手杖灌滿魔力的瞬間整根象牙手杖上表面的鏤花和隱藏的符文盡在此刻散發出耀眼的白色光芒。

這才是魔法該有的樣子,切薩雷心中暗想,然而他並不知道的是,同樣作為魔力載體的他雙眼也在迸發出異樣的光彩,只是色彩略顯暗淡……

“碎!”切薩雷像是在給魔力們下達命令般堅定的念出咒語,衝擊力更為猛烈的魔法將途徑的雨水全數碎裂,在怪物還未從肩膀的傷痕中癒合之時,破裂的咒術撕裂了最後幾根堅挺的菌絲,像是一個無形的巨人將它的手臂硬生生扯了下來。

刺耳的慘叫之中,斷臂調落泥土頃刻便開始融化,上面殘留的菌絲像是垂死掙扎般紛紛向上抬起想要回到主體,但最終還是漸漸的失去了活力,化為了一灘血水。

怪物並未就此被擊敗,他的痛感只保留了片刻就再次恢復活力,只是看向切薩雷不再只是看獵物的表情,而多了幾分真切的恐懼。形式扭轉了,但還不是輕敵的時候,只是讓敵人認真起來了並不值得自豪。

就當切薩雷再次將魔力蘊藏在手杖之中,靜候著怪物的反應時,樹林中傳來了眾多人馬朝著這裡接近的聲音。

怪物抬起頭嗅了嗅周圍的空氣,眼神變得銳利且警覺展現出了獨特的警戒狀態,他面向切薩雷犬牙凸出,齜著牙發出威脅的聲音,腳下的地面也突然變得像是沼澤一樣讓他的身體慢慢陷了進去。

切薩雷眼看著它沉入地面,變成了一灘由菌絲構成的鼓包,本以為它要發起最後的攻勢,結果卻朝著樹林的深處以肉眼都難以捕捉的速度飛快離去,很快,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不知道這是不是一個陷阱的切薩雷仍然不敢放鬆警惕,他緊緊盯著周圍的樹林,留意著任何可能帶來威脅的聲響,蟲鳴,鳥叫,樹葉被風吹動的聲音,烏雲散去,溫暖的陽光再次撲向了少年精疲力竭的面龐。

“找到倖存者了!有孩子在這裡!”

這是切薩雷聽到的最後的聲音,他想要開口說救救我的妹妹,但不知道是否發出了聲音,只知道緊繃的神經已經在鬆開的那一刻將他拖入地面,或許世界本就是一片漆黑,只是第一個人睜開了眼,於是便有了光亮。

偌大的古堡圖書室中瀰漫著濃郁的書香味,迴盪著窸窣的翻書聲。屋子的主體由幾根古老破敗的柱子所支撐,中央大理石雕像不知什麼原因只剩下了底座和一些殘餘的部位,隱約可猜測出是關於鳥類的雕塑。

它原本正對的方向有著一扇落地的視窗,室外光線刺透了灰暗的玻璃將整個空間照亮,陽光中漂浮的塵埃彷彿打破了時間的束縛,讓古老的圖書室煥發出了一種別樣的生機。

搬進古堡的男孩漸漸適應了這裡的新生活,經過伯爵的許可,城堡裡的圖書室變成了他每天待上最久的地方。

這裡書架的擺放按照著書籍的內容分成了幾個區域,而上面塞得滿滿的書籍也按照著首字母的排序被放置的盡然有序。

儘管這裡藏書眾多,但放眼觀望一圈可看不到什麼適合兒童的讀物,這裡沒有童話和寓言,只有枯燥乏味的工程理論和宗教歷史等文字記載。

幼小的男孩背靠在書架的側面坐下,用他彎曲起來的雙腿支撐起笨重的典籍,那是一本有關於宗教故事的書,其中多數的內容與教會正統的聖經內容一致。

但其中一些故事的走向和具體情節卻有著截然不同的偏差,顯然民間對於宗教的解讀存在著許多不同的版本。

男孩翻開新的一頁,讀到了聖人被處死的情節,上面寫著神之子帶著鞭傷,頭戴著荊棘編織的冠冕,在罪人的圍觀之下被治死在刑場,聖人已死引發了生靈的怒火,接連幾日皆有烏鴉盤旋上空,啄瞎罪人的雙眼,摧毀罪人的麥田,以報復世人之惡行。

然神寬恕懺悔之人,不忍凡人陷入疾苦,便於悔過之人門前孕育純白薔薇,烏鴉見薔薇便知罪人尋求救贖,於是遵從神的意願放棄復仇。

宗教故事讀起來晦澀難懂,男孩也並不能完全理解其中的含義,與之相比,反倒是那些機械工程的理論記載顯得更為有趣一些。

男孩輕輕將懷中的書本合上,站起身活動了幾下早已酥麻的雙腿,將書本放回了原位。正當他準備挑選接下來的讀物時,一聲清脆可愛的聲音傳入耳中。

“哥哥?”

妹妹的聲音是那般甘甜,也提醒著他已經窩在圖書室裡太長時間,是時候該活動一下了。男孩朝著聲音的來源找去,而對方卻準備來一場捉迷藏的競賽,只能隱約聽見女孩風鈴般的笑聲,但始終見不到身影。

明白了對方的意圖,男孩從最初的慢走到逐漸跑了起來,他追隨著女孩的笑聲離開了陳舊的圖書室,穿過猩紅色的長毯,於古堡之中盡情嬉戲奔跑,城堡的走廊中迴盪著兩個孩子追逐玩鬧的腳步聲。

他跑出了露天的平臺,望見了庭院內通往外界的高大鐵門,回頭望見白色的連衣裙從轉角一閃而過,於是繼續跟了上去,踩著往下的階梯,蹦著每一條開裂的縫隙,從對於兒童而言冗長的樓梯上疾馳而下,歡快的聲音如流水般迴盪在牆壁,彷彿把古堡陰森的氛圍都澆滅了。

當跑過寬大的門廳時,那扇總是緊閉的城堡大門被突然向內推開,耀眼的光芒照進大廳驅散了這裡積累的灰暗,男孩下意識的閃身躲在牆後,探出半個腦袋看向站在門外的人影。

男孩瞥見了兩個成年男人走進了城堡,雖然不常見面,但對於這兩個人男孩還有著很淺的印象,頭一位的是臉上有疤痕的亞諾什,他總是一副很兇的樣子,以至於男孩一直有些怕他,此時亞諾什的懷裡還抱著什麼東西……

眯起眼睛仔細一看,驚訝的發現那竟然是個和男孩年紀相仿的女孩子,讓人印象很深的是那女孩有著銀色的頭髮。

跟在亞諾什身後的人是個體態微胖的男人,與冷靜的亞諾什不同,他的臉色很是難看,似乎在擔心著什麼即將發生的可怕事情,他急切的與門口的掃地僕人交涉了幾句之後,僕人的臉色也彷彿聽見了噩耗,瞬間沉了下來,連忙轉身離開去通知伯爵。

躲在牆後的男孩躲過了僕人視野,在不知不覺中忘記了剛剛的嬉鬧,現在只好奇的想要知道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

過了不一會兒,他聽見了那熟悉的三腳走路的聲音,那位總是病殃殃的伯爵拄著手杖焦急的從另一側趕了過來,他駝著背,臉色還是一如既往的蒼白,身上的服飾還很是凌亂似乎並未為這次他人的造訪做太多的準備。

“這已經過去多久了!加伯!我告訴過你要多加留意被襲擊者的傷口,為什麼現在才發現!?”伯爵用力的將手杖戳在地面,慘白的臉色中透露著紅漲,嘴唇緊閉甚至猙獰的擠在一起,大聲的斥責著。“受傷的部位在哪裡,她現在的情況到底怎麼樣了!?”

“對不起大人,是我們疏忽了,我們最近一直忙於抓……”被稱作為加伯的男人慌張的回應著,但還沒等他說完便被亞諾什示意打斷了,接下來的話由語氣平靜的亞諾什繼續說完。

“總而言之,她的眼睛在之前的襲擊中被‘稻草人’撓出了一道小口子,她一直不說話也不喊疼,我以為只是普通的傷……直到今天發現了有感染的跡象。”

亞諾什懷中的銀髮女孩似乎在發著高燒,臉上泛著不健康的紅暈,嘴裡艱難的呼吸著,她的髮絲遮住了左側的眼睛,露在外面的右眼痛苦的緊閉著。

而當亞諾什撩開她的頭髮,將她的左眼暴露在陽光下時,男孩幾乎是捂住了嘴巴才沒有因為看見的東而西驚訝到發出聲音。

那稚嫩的眼皮上赫然留著一道豎著的駭人裂口,開裂從上眼皮經過眼球在瞳孔上留下一道暗紅色的印子,女孩似乎極力的想要閉上這隻受傷的眼睛,但同時什麼黑色的物體蘊藏在傷口之中,往外延伸著細小的枝條將女孩的眼皮上下撐開。

哪怕是年少懵懂的年紀也會被此般的怪異景象所震驚,那因充血而變得詭異猩紅的眼睛彷彿已經不再屬於女孩的身體,而是來自另一個未知且可怕的靈魂。

見伯爵開始搖頭,一直站在旁邊的加伯顯得更加焦急了。“納吉家就剩下這個姑娘還活著了…大人,我們必須得救救她。”

“你先冷靜下來!”伯爵雖然嘴上這樣說著,但從他按在手杖上不安抽搐的手指就不難看出,似乎他也並沒有冷靜到哪裡去。

“感染已經有蔓延的傾向了,必須得抓緊把眼球取出來才行…把她先帶進來吧,我們還需要更多的忘憂草……加伯,你找些人從附近摘些最新鮮的草藥,記住越新鮮越好,這種情況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如果敷上草藥後也沒有效果……亞諾什,你知道該怎麼做。”

面無表情的亞諾什點了點頭,隨後抱著銀髮的女孩跟在伯爵的身後走向城堡深處的房間,而加伯則嘆了口氣,從大門離開了這裡。

正當男孩猶豫著要不要繼續偷偷跟著他們時,甘甜中又帶著疑惑的聲音再次響起在耳邊,只是這一次潔白的連衣裙已經悄悄來到了他的身邊,在男孩的耳旁輕輕喚了一聲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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