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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別有用心的誣陷誹謗,前右都御史自然要替自己討回公道,在退朝之前說個明白。

么雞不耐煩地擺擺手,直接插話道:“好了,好了,本宮聽多了,也聽夠了!無一例外,都是一些冠冕堂皇的廢話!商愛卿若是還有力氣,就留著去山東挖礦吧!若是一同挖礦的貧苦百姓得知商愛卿便是那維護商賈利益,對百姓廣徵稅賦之官,定會對愛卿“熱烈歡迎”!想到自家被弄得易子相食,流離失所的悲慘下場,即便不放鹽,也會把你們全家剝皮抽筋,撕肉飲血,吃得連骨頭都不剩!如今太倉欠收,百姓貧苦,經濟困頓,上無犒軍之餉,下無賑濟之銀!惟有商賈得利,生意動輒百萬兩之巨,交稅百十兩敷衍了事,明知相差如此懸殊,愛卿卻在竭力為其開脫,真是不知禮義廉恥為何物!有道是自作孽,不可活,這便是做商賈之犬的報應!商賈之犬才是禍國殃民的根源所在,可笑的是,爾等卻渾然不知,自我標榜為國之忠良,本宮不除爾等之便是有傷天德!姓於商,護於商,死於商,自作自受,便是你了!送你兩個字——活該!”

以為清官就是好官?

那對好官的理解就過於狹隘了!

有些清官明知道這麼做不對,就偏偏一意孤行,還用“兩袖清風”的美談來安慰自己。

一個縣太爺,在其治下百姓安居樂業,自己撈點倒也無足輕重。

假如全縣都一貧如洗,甚至背井離鄉,即便是清官,也是死不足惜!

所以衡量一個好官的標準並不是自己貪不貪,而是百姓能不能吃飽穿暖。

這根當老師是一個道理,哪怕老師開豪車,只要學生成績好,那就有說服力。

一個清官將治下搞得珉生凋敝,那便是危害一方的禍害,必須予以根除!

做好官是一個官員個人能力的終極體現,只是清正廉潔的話,僅僅能證明自律而已。

“本宮未對百姓殘暴不仁,反而減免了三餉,遠不如名揚四海的夏桀商紂。未曾讓飢餓百姓食用肉糜,興以工代賑之策,又遜於智勇雙全的晉惠帝。未作勞民傷財之舉,還降低了後邸開銷,亦不能與追求奢華的隋煬帝相比。每天都要上朝理政,大臣沒主意,本宮還要替他們想辦法,活得自然不如宋徽宗那般逍遙灑脫!兩位愛卿拿本宮與諸多前朝帝王做比較,真是太抬舉本宮了,本宮有你們這樣的臣子,真是三生有幸啊!本宮不才,卻有自知之明,歷朝歷代,在十歲登基的皇帝或監國的太子裡,本宮學識見解應該位列三甲了!可笑的是,本宮沒有受到禮讚與支援,反而遭到無盡的攻擊和謾罵!看來即便有明君在世,也敵不過眾多居心叵測的亡國之臣啊!我大明若亡,必毀於爾等之手,此乃人禍也!”

老而貪婪,謂之賊也!

你們這樣欺負老實人,還是個十歲小孩,不止個人會遭報應,全家都會遭報應!

薛國觀聽了太子一番暢快淋漓的痛罵,差點高興地拍手叫好,此番批評之詞真是切中要害,大快人心!

若非太子明察秋毫,兼具雄辯之才,只怕今日之有理局勢便要被這些自私自利的小人給逆轉過去了。

這些人真是螳臂擋車,自不量力,即使今日能夠留存在朝堂之上,以後也要想辦法逐個除去。

商周祚被罵得臉色幾變,忽然圓瞪雙眼,身子一滯,像是失去了平衡,馬上就要栽倒,好在被旁邊眼疾手快的同僚一把扶住,才緩緩躺在地上,像是心臟病發作的症狀。

群臣總算見到小太子謾罵的本事,不禁側目觀望的同時皆是心有餘悸,如此一氣呵成的諷刺挖苦,大有萬曆年間“國本之爭”時神宗舌戰百官的氣勢。

只聽一面之詞,或會贊同其觀點,但對照兩方說法,便覺得各有道理,才會相持不下,讓聽者實在難以立刻下定誰對誰錯的最終結論。

若要留心觀察,太子所言“實踐出真知”,可能也有幾分道理。光是空口白話,不啻於紙上談兵,以此種方式辯論政事,終究不可取。

皇帝在位時,每每涉及歲入與邊關事宜,群臣便分成兩派或數派,互相之間唇槍舌劍,加之口誅筆伐,早已屢見不鮮,相持不下便會不了了之。

正確觀點難以實施,錯誤主張長期橫行,便讓諸多說法纏繞起來,混淆視聽,皇上更加難以辨識真偽,優柔寡斷之後只得事急從權。

太子懲處之策抑或過去粗魯武斷,較於皇上顯得不近人情,無法令人信服。若非事先加以解釋,被群臣冠以曝君之名也綽綽有餘。

這倒是其次,因為某些臣子趁著皇帝仙遊,在太子監國伊始便而明目張膽地搶班奪權,未免有些襙之過急了。

太子年紀雖小,監國一日便勒令查抄勳貴家產,懲處道貌岸然的陳必謙。由此可以看出,群臣想要立即戰而勝之並不容易,絕非手到擒來那麼簡單。

想要直接硬碰,又不能佔據大義或律法而完勝太子,只能落得今日商周祚等人的下場,實屬得不償失。

當年楊漣恐嚇天啟,直指魏忠賢為惡狼,表面溫順,久必噬主。天啟雖僅有二十,卻怎能不知楊漣貪戀權力的心思?

商周祚指責太子“仁、義、禮、智、信皆喪”,其內容要麼缺乏實際依據,要麼觸碰了太子的逆鱗,多半為欠妥之詞,表面光鮮亮麗,實則根本站不住腳。

真要是相持不下,不得不再次進行投票表決的話,只怕太子又要利用己方的人數優勢壓倒對手,取得勝利了。

假設今後如若有事難以裁決,皆照此辦法,首輔投誠太子,內閣點頭應允,勳貴與武將均會跟風,僅有寥寥數人反對,哪怕一再言辭激烈,又能如何?

朝會上僅存的文官,凡是長了腦子的,幾乎都看到了裡面的門道。

那便是太子已經摸索出了一套襙縱朝會的恐怖策略!

首先,群臣無人反對,那便透過提議,這樣大家都好過。

其次,有人反對,便提交內閣稽核,內閣同意之後由群臣投票表決。

最後,仍舊有人堅持反對主張,不承認投票結果,要麼被致仕,要麼被抄家。

如此這般數回合之後,只怕三天之後,朝會上再無反對太子的官員了!

指望補缺的官員繼續反對?那更不可能,因為補缺的人都是首輔提名上來的。

被首輔暗中指點一番之後,他們送了好處,又怎麼可能與薛國觀作對?

再者說,與薛國觀為敵,便是與太子為敵,這個代價只恐任何人都承受不起!

薛國觀代俵內閣,透過太子的提議,太子便將出缺的人員當作人情送給首輔。

這麼玩下去,不出五日,參加朝會的三品以上官員,還有誰能與首輔分庭抗禮?

太子任命孫應元接管京營,統領秦兵的孫傳庭又獲釋復職,如今京師外有秦兵護衛,內有勇衛營與京營把持。

只要穩住了薛國觀,再除去朝堂上不聽話的臣子,那麼太子就等於掌握了畿輔地區的兵權以及朝會上的話語權。

待到重整東廠完畢,以後若有不服教化者,不論是朝廷內外,太子均可以雷霆手段進行慎壓,抗議之徒只能束手就擒,別無他法。

“太醫過去看看!”

么雞冷聲吩咐完就自己到後面納涼去了,就這樣被自己給罵掛了,商周祚就變成大懟朝的王朗了。

還想說“有救便救,沒救便葬”之類的話,不過話到嘴邊,還是沒說出口。

狗糧從未中斷過,到頭來自家養的狗卻死心塌地給別人看大門,還真是一大笑談啊~!

大懟朝的慣例就是這樣,君臣之間的博弈,你強他就弱,你弱他就強。

要奪得朝廷的話語權,就必須用超強硬對抗強硬!

你這邊只要稍一鬆勁兒,對面馬上就會來個“下克上”!

比起恭順無比的辮子奴才們,大懟朝的這些臣子的確很不讓人省心啊!

“……冢宰須為家人著想!”

吏部尚書莊欽鄰還想為同鄉林欲楫說情,最不濟大家一起去山東挖礦,可刑部右侍郎劉澤深將其袖袍一把拉住,低聲囑咐一句。

吏部尚書莊欽鄰本打算誓死一搏,可念及諸多家人,還有不到十歲的孫女,不得不就此收手,一腔肺腑之言,只化作一聲慨嘆:“唉~!”

教坊司是什麼地方?所有官員都一清二楚,進了那地方,任你再怎麼冰清玉潔,也要變成乖巧懂事的“樓姐”去接客。

太子嘴上說寬宏大量,實則睚眥必報,否則也不會把得罪他的大臣女眷弄到教坊司裡了。

有了商周祚、林欲楫、劉遵憲的慘痛教訓,其餘五人害怕連累家人,全都緘口不言了。

繼續向太子疏言,就等於把家人送到礦上跟教坊司裡,要麼被活活累死,要麼被活活玩死!

聽到有他們女眷進了教坊司,只怕這些年自己得罪過的人都會去那裡點名玩弄她們,後果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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