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桃下敘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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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乾為五朝之一,卻亦是倒數第一。
此次請樂先生出山,意在幫大乾擊退敵人,於大乾相鄰喚做周朝,還有一朝,叫做幽朝。
此二朝處大乾左右,緊緊鉗制環伺許久,此次危機就在於二朝心懷不軌。
以文道比拼為名,賭個輸贏,若大乾勝,二朝各獻靈石十萬斤,金銀寶器三萬件,綾羅綢緞萬匹。
如若大乾敗,割六城以作賠償,二者賭注並不合理,奈何雙拳難敵四手。
大乾本就勢弱,若不答應,二朝定會大軍壓境,莫說起了戰爭,便是陳兵關外,大乾也定然不會安穩。
人心惶恐不安,於國運不穩,且還要時刻提防,稍有疏忽,一旦二朝發戰,後果如何,難成定數。
大乾有虞朝老底,雖無有資源,可不論文道亦是武道,都比較突出,佔據天時地利,如今正值發展之際,擅動刀兵實在要不得。
所以這一戰,只能勝不能敗,大乾不過十萬裡,若割六城,如同挖骨斷筋。
若割六城使門戶大開,此後二朝有意再動刀兵,到那時大乾唯有一路可走,那便是滅朝!
可想要戰敗對方何嘗容易,如今各種道法層出不窮,那大周暫且不論,幽朝文道昌盛,文道大能數之不絕。
傳言大幽三步一私塾,五步一學堂,九步書院朗朗,以文道立國,那是何等強大。
有好事者估算,便是大虞親至,若論文道還要遜大幽三分,這樣的敵人,怎可掉以輕心?
應了賭注卻少人才,聽聞幽朝前來之人,乃是一介大儒,河子修。
天下才子紛紛怯戰,以才疏學淺拒絕皇室邀請,便是些許老文修,亦推辭不敢迎戰,唯恐一世英名淪為笑話。
李伯思來想去便想到了樂先生,他與樂先生乃是至交好友,當年一同考取功名,樂先生中了鼎元。
他居榜眼,二人意氣風發,然而樂先生一心為民,得罪了權貴,被人設計陷害,落了個縣令的差事。
他有心幫卻,奈何人微言輕,樂先生也心灰意冷,消極度日,便辭了官職開了私塾。
從此閒遊人間,不染朝事,落得一身清閒,這也是為何,他剛開口邀請,樂先生便一口回絕的原因。
一心為民,卻慘遭陷害,若非他與其他幾位搭救,怕早已慘死大獄之中。
差事如此,李伯對朝中奸臣縱有氣卻也無可奈何,只得不斷嘗試,看看是否能請這位鼎元出山。
少女所言與他想在一處,以才子華章誘樂先生出山,若能成便是好事,若不成,只能聽天由命。
“來人!”李伯喚了一聲,一位穿著金甲的將軍走了進來:“末將參見殿下,參見李大人。”
“於皓龍縣外,十里桃花亭設宴,邀十八鄉才子赴,切磋文采。”李伯摸須笑言:“凡至者皆賞白銀十兩。
“末將得令!”
待那將軍退下,少女蹙著眉頭:“樂先生怎樣請,若送帖定然被他看出,若我二人再去,怕惹得他厭煩。”
李伯摸須卻是笑吟吟,心中已有了主意,不出所料。
“殿下,老臣自有辦法!”
……
私塾。
日上三竿時至炊煙裊裊,私塾下了課,明日便是休息,今日也落得清閒。
讓孩童多歇息半日,溫故而知新,也不算誤人子弟,將孩童一一送走,樂先生這才舒氣。
往那桃花樹下落了一眼,傻子還在休憩不曾醒來,搖頭輕嘆一聲,這便入了屋。
幾息功夫他又鑽出門,衣襟撩起懷中多了些東西,是幾個凍梨與些許碎果子。
“傻子,傻子!”這又輕搖,不同早日些,這會傻子想來是回籠覺補好了,慢悠悠睜了眼。
望見是樂先生,傻子嘿嘿傻樂,先生也不予計較,嘆息一聲蹲下身子,將些許吃食倒入他懷中。
“早些照和送來,我予孩童些許,所剩無幾,你便吃了罷。”花果碰撞嘩啦作響,傻子覺得有趣,不斷搖晃。
樂先生連連苦笑,瞧見他黝黑反光的一雙手,無奈道:“你倒是膽子不小,照和也敢打。”
“也虧你是個傻子,不然,今日定要捉你砍頭不可!”似是嚇唬,又是打趣,傻子嘿嘿直笑。
也不嫌棄,樂先生一屁股坐在白傻子旁邊,拍著膝蓋上的白灰,這才嘆息道:
“照和憂國,我以憂民,當年一事,時於今日我歷歷在目。”他說著從傻子懷中取出一顆核桃。
咔嚓一聲用牙齒咬碎,取了外殼將果仁分出兩半,自己一半傻子一半。
傻子也不嫌棄,接過去便扔進嘴裡,吃得津津有味,先生笑著搖頭:“你這傢伙!”
罷了,他又一臉愁容:“如若我不去,那河子修無人應對,若割六城,凡起戰事,百姓定然流離失所。”
捏著半個果仁來回揉搓,傻子眼巴巴望著,樂先生無奈一笑,將果仁遞給傻子,傻子急忙放進嘴裡,唯恐他搶奪一般。
“可若我去,凡不勝,必遭千夫所指,萬人唾棄,朝中朽木唯恐我入朝為官,定然奏皇令,如此,我危矣!”
他說著苦笑不已:“若我勝,皇令即落,不可抗拒,若入朝為官,必起明爭暗鬥,我甚是不喜!”
“當真難矣!”
這般才是樂先生難以選擇的原因,不論哪一種,都並非他所想要,他期百姓安康,又怕身入漩渦。
此話無人訴說,恰好有些許瓜果,換來傻子片刻功夫,聽自己說些閒言碎語。
“罷了罷了!”望傻子一臉傻笑,樂先生苦笑連連:“倒是我無人訴說,與你一傻子講了半天。”
“你啊,還是吃瓜果吧!”樂先生笑著起身,拍掉身上的泥土,走了幾步又轉身叮囑:
“食不易,不可浪費,需吃完。”他唯恐傻子不聽,警告道:“若丟棄被我瞧見,往後不予你東西吃了。”
“記住沒有?”
傻子不曾搭話,嘿嘿笑個不停,樂先生不再多言,朝著私塾走了。
沒走幾步又見馬車疾馳而來,眯著眼睛打量,卻是少女的馬車。
“照和這是又來請了!”樂先生心中暗思,臉上平靜,唯見馬車緩緩停下。
是李伯親至,樂先生有意見禮,卻被李伯打斷:“殿下不曾來,只有我一人!”
“也好!”樂先生笑著點頭:“你我多年不見,敘敘舊是不錯。”他隻字不提李伯來意,直接冠上敘舊之名。
不等樂先生引手作禮,李伯搶先開口:“春暖花開,桃木依舊,雖不曾見花,卻別有一番風味。”
“這倒是!”樂先生笑著看了眼桃木,便見李伯摸須,笑吟吟地:“當年先生讓我二人以桃花為名,各書一詞。”
“你卻勝我三分,時隔多年我歷歷在目。”談起往事,樂先生不禁感嘆,時光易老,容顏不在。
李伯在馬車中取出一個食盒一張桌子,轉頭笑言:“你那私塾窮的叮噹響,連張像樣的桌子都不曾有。”
罷了,他又笑道:“笑桃木,惜桃花,便在桃樹下一坐,權當記新憶舊,免得你笑我居高位而不知民苦。”
不等樂先生同意,李伯便提著食盒木桌擺在桃樹下,取出三個小凳子,這便安坐。
“傻子,起來坐!”扯起白傻子,將他按在凳子上,這才對著馬車旁的樂先生笑說:“子沛,難不成還要我請?”
樂先生連連苦笑:“怎敢?”他說著走了過來,緩緩坐下,李伯笑著開啟食盒,其中滿是熱氣騰騰的酒菜。
樂先生一臉平靜,白傻子盯著冒熱氣的酒肉,不停吞嚥口水,想吃二字全在臉上。
三雙玉筷落在桌面,美酒就在身旁,淺聞而已,沁人心神,美酒入甘泉,倒入玉杯,三人皆有,不曾落下白傻子。
“請。”李伯端起酒杯,對著樂先生請酒。
樂先生也雙手端起:“請!”
二人猶見傻子不曾舉杯,轉頭而望,便見他死死盯著酒水,自顧自伸出舌頭舔了一下。
頓時被辣得直打顫,二人啞然失笑,不再管他,抬起酒杯一飲而盡。
“好酒!”樂先生盯著酒杯連連讚歎,李伯見狀微微一笑,這酒乃是御賜,自然不同凡響。
卻於樂先生前,斷不敢談御賜,這也撒了個謊,指著酒罈笑言:“此酒我珍藏多年,不曾示人,便想著有朝一日,能與子沛共飲。”
摸須輕笑:“今日得見子沛,此酒不枉珍藏一回,也了一樁心願。”
罷了,提起筷子引手:“嚐嚐菜,下酒正好。”樂先生還不曾動筷,白傻子到早早吃上了,二人也不計較。
樂先生有意打趣,輕哦一聲,笑吟吟地:“莫非這菜也是珍藏多年,如今拿來與我分享?”
李伯聞言語塞,惹得樂先生笑個不停,李伯自知打趣,也不氣惱,“些許農家吃食,並非酒樓菜色。”
“當年先生教授,食以陋食,而知民苦,食以酒貴,而缺民性,古有賢者,於民而知民,不以民者,少作苦色矣!”
“時至今日不曾忘卻!”
目視樂先生久久不移,樂先生心中明瞭,李伯此來以念舊為名,上下時刻於民於國,其中含義不言而喻。
二者心照不宣,各有各的理,各有各的想,若論個不沾俗世紛雜,也就白傻子了。
李伯雖有想法,卻不曾開口,反而將話題引到白傻子身上,感嘆他的不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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