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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漢口的戲樓有什麼最特殊,莫過於選漢劇皇后!

漢劇興起時,京劇還未風行,花鼓戲也未獲進城資格,再加之電影之風還沒從沿海城市刮過來,使得漢劇得以鬥敗平劇、楚劇、新劇,風靡江漢城,最繁榮的時候,江漢的二十五個戲園遊藝場子,有將近二十個都是漢劇的“領土”,無有任何劇種和行當,能跟漢劇搶風頭、掰腕子。

這麼多的場地,這麼大的名氣,漢劇當然也催生了一大批從事漢劇的角兒,除開登臺唱戲的角兒以外,漢劇聚集了一大批商人、跑堂、學徒,戲劇報紙評論員、八卦報記者、文人、行頭裁縫、彩面匠人等,可以說,漢劇雖然只是個娛樂行當,的的確確養活了不下數萬人。

漢劇公會建立時,光是註冊的有名有姓的漢劇諸角,就有接近七八千人,各行各業還會選出三鼎甲演員,最榮耀的當然就是漢劇皇后!

每到選漢劇皇后時,時隔一月就已經開始預熱,各家戲園‎​​‎​‏‎‏​‎‏​‏‏‏戲班子請出當紅名角,拿手好戲,款待各位看客,樓門外的漢劇畫報粉墨重彩、光豔照人。

等到了選皇后當天,觀眾皆列坐在大會場中,由主辦方唱票統計,以票數最高者為漢劇皇后,同時,為鼓勵參與,還會選出漢劇亞後,一如漢劇皇后榮耀。

選漢劇皇后勢頭之盛,話題之豐,有八卦報社調侃,民國選政院魁首,也不及漢劇選皇后。

嶽觀潮他們說笑間來到芙蕖樓前。

這座芙蕖樓就位於江漢路頭部位置,是座裡分樓改的戲園子,四方規整、紅磚白牆、線條簡約、四合圍院,有種古色古香又洋氣十足的感覺。

門樓前,巨大拱窗澄澈透亮,貼著漢劇皇后的甄選坤角,各處畫報色彩豐富,美人旖旎,門頭上,霓虹燈管閃爍,彎曲出“芙蕖樓大戲院”的匾額,可見張燈結綵,色綢堆疊。

兩側的路邊沿子,已經停滿了各式各樣的黃包車、馬車、洋車、大頭車,周圍門廳熱絡看客如進出不絕,若再往對面看,就能見到斜對面就是洋埠界的進出街口,裡面摩登高樓林立,十里洋場更添現代氣息。

可以說,江漢路外最繁榮的地方,就是與洋埠界毗鄰的區域,所有裡分樓房也多是沿著江漢路直線分佈,臨街為店鋪會館,巷道為民居民宅,以四方格子為基本單位,從江漢路到遠處平面鋪開。

前面說道,這樣的裡分格局,其實是結合了西洋的洋樓和當地的合院風格,漢口剛開埠時,也只是沿著江漢路是這樣的格局。

直到開埠十幾年後,地價飛漲、商業繁榮,很多當地有錢士紳直接在洋埠界購置宅院,再富裕一點的家庭,雖然進不得埠界,卻也願意往商業繁榮的江漢街、漢正街附近定居。

商人看中巨大商機,開始頻繁買地,在洋埠界以外的江漢路外界、漢正街大量修建這種裡分建築。

前事不提,只看今日,他們走進芙蕖大劇院,那跑堂的穿著圍

裙搭著毛巾,堆著笑臉一溜小跑迎上來:“客官,幾等座!”

“我們是來找人的?”

嶽觀潮瞅著芙蕖樓的陳設,奢靡優雅,貴不可言,大概是座消費不低的戲樓子。

這跑堂的一看不是來聽戲,面子上依舊是喜笑顏開解釋道:“哎呦,貴客,我們芙蕖樓是今年選漢劇皇后的會場,那一天天的人來人往,您要找什麼人,可得跟我們說個明白,要不然,我們幾個上哪個給您叫去啊。”

“是個戴著皮罩子的半瞎子,頭還有點禿,滿頭都是白髮。”

嶽觀潮回憶起孫大喬最有特色的地方,莫過於他的半瞎眼和稀疏的頭髮。

“這,說的可是孫半仙兒?”跑堂的回憶起他見到的人,猜測道。

“對,他就是姓孫,叫孫大喬。”嶽觀潮又給了些訊息。

“那您幾位跟我來吧,孫先生可是我們老闆的貴客。”

跑堂的一番話,說得周圍人好‎​​‎​‏‎‏​‎‏​‏‏‏奇起來,他們和孫大喬都是第一次來江漢,談不上立馬認識什麼熟人,若有認識的人,多半是以前的故人。

“是不是,你們老闆還是孫大喬的故友。”嶽觀潮試探問道。

“這你們都能猜到,我們以前也沒見過這號人,大概是以前和我們老闆共患難的故人吧。”

跑堂的帶他們上了二樓,廊間停下,開啟包廂門走入其中,孫大喬果然坐在包廂裡,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略微富態的中年人,正和孫大喬熱絡交談。

“孫大喬,你自己一個人跑來聽獨場戲,這可不仗義。”

孫大喬見是他們,臉色高興叫他們進來。

“孫掌櫃,這幾位是?”中年人眼神好奇起來。

孫大喬解釋道:“這啊,是於二當家的幼子和侄兒,至於另外的兩個人,也都是朋友。”

“你們都且坐下,你們眼前的這人啊,名頭大得很。”

孫大喬繼續解釋道:“芙蕖大劇院老闆,也是漢劇公會的會長,譚雁邱,要說起來,也有好幾十年沒見了,當年啊,他可是金鼠會的四梁八柱之一。”

嶽觀潮看向眼前的譚老闆,這譚雁邱做了幾年會長,又是芙蕖大劇院的老闆,氣勢上早已脫去江湖匪氣,官氣豐沛儒雅恣意,一身棗棕褂子配著秋色長袍,胸前還掛著懷錶,金絲眼鏡一戴,好似那沉香烏木,越是年歲大,味道就越是濃郁厚重,很是沉穩風流。

譚老闆滿臉笑意,拱手訕笑道:“都是虛名,都是虛名,不過是逐利之人,哪裡比得上在金鼠會的十分之一,那才是真正的行俠仗義,劫富濟貧。”

嶽觀潮仔細聽著譚老闆的話,他精明又儒雅,確實很會說話,幾句話貶了自己抬升金鼠會,這樣也就恭維了嶽青山和孫大喬,算是把他的社會關係摘除,又回到金鼠會的地位排序中來。

其實,若論功成名就,譚雁邱比之孫大喬、嶽二叔要厲害很多,只是從商也就罷了

,還能做漢劇公會的會長,已經算是半隻腳踏進江漢政院,哪怕公會只是民間行會,有這麼大的影響力,其中的利益也絕對不會少。

一個人既能經營最大劇院,還能在政院裡遊走有餘,算得上是個能人了,他二叔也不過是個山野村夫,至於孫大喬,那更是尋常人都看不上的九流賤當,二人若不是有金鼠會這層關係,走上路人家都難得跟你打招呼。

嶽觀潮想到這裡,越發覺得譚老闆另有所圖,如果只是敘舊的話,何苦要貶低他自己,抬高孫大喬和二叔,想來,大概是有事相求。

嶽觀潮和幾人坐下後,繼續說道:“按道路,我們得叫您一聲譚叔,也是我二叔是個悶葫蘆,竟然都不告訴我們,江漢城還有您這樣的大能人,要不然,我們就早點來拜會了。”

“孫大喬,你這幹啥事兒都偷偷摸摸的,見熟人也不告訴我們,我們幾個還以為你幹啥壞事兒了。”

嶽二炮的話,說得孫大喬‎​​‎​‏‎‏​‎‏​‏‏‏一陣臉臊:“嗨,我也是才發現譚老弟留了切口捻子給我,也不知道到底啥事兒,再加上嶽大哥也不在就沒叫你們。”

捻子,前面說過,是江湖人留的用於聯絡的切口,如果是譚老闆留的捻子,這說明是他在找昔日金鼠會的同行,這麼猜測,譚雁邱多半是有目的。

“那,到底啥事兒啊?”嶽觀潮問道。

“這?可否告知這些小輩?”譚老闆有些猶豫。

“說罷,我和二哥加起來,還沒有這小子有能耐呢。”

譚老闆得了孫大喬的同意,拿出自己懷中的信件,解釋道:“神農架來了信兒,說是農神村附近出現很多白毛金頂的動物。”

“白毛金頂?”

嶽觀潮聽著譚老闆的話,心中當即起了疑心,他們上次見到白毛金頂的動物,還是在碎葉島上,只是,那時候不過是障眼法算不得真,就是不知道譚老闆信中所說的,是障眼法還是另有其隱情。

“是啊!”

孫大喬拿起茶水喝了一口:“這個,你們怎麼看?”

宋思媛猜測道:“不會又是什麼障眼法吧,我記得玄武島上的白毛老鼠,不就是洛十孃的障眼法,這些動物很可能也是這樣。”

譚老闆搖搖頭:“不是,這些白毛動物早在幾十年前就存在了,只是從最近半年開始,白毛動物好像越來越多了,有些農人還打了不少,剝皮後確實是白毛,這一點沒法做障眼法。”

說著,譚老闆走到身後的高腳桌,拿起一米長半臂寬盒子,開啟後,裡面是一張剝皮完整的白狐皮,頭頂的位置如同火焰長出一撮金毛,眼見確實不假,嶽觀潮反倒好奇起來。

“那,譚老闆身在漢口,怎麼會得到神農架的訊息?”嶽觀潮對這一點頗為好奇。

“噢,是和當年的一樁舊事有關,當年,我們從江南盜挖陵墓時,曾經盜掘過楚國貴族墓,神農架之中,有著不少楚國貴族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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